風聆拎著一袋東西回到家裏,有點神經質地四下看看,然後一會兒在書房悉悉索索地忙碌,一會兒躲到臥室裏緊緊地關上了房門,一會兒佯作鎮定地坐在沙發上,一會兒煩躁地在整間屋子裏走來走去……就好像過了一個世紀那麼長,她終於聽到了門口鎖芯轉動的聲音。
顧子念慢慢地走了進來,帶進來一股清冷的空氣,隻見他穿了一件米色的呢大衣,原本合身的衣服看起來有些空蕩蕩的,臉頰看起來也瘦削了很多,隻是神情還是一如既往的淡然。
風聆的心裏一陣發酸,原本打了一肚子的腹稿,先說什麼,後說什麼,先要怎樣,再要怎樣,在看到顧子念的一瞬間,忽然都從腦子裏飛走了。
“你瘦了。”風聆定定地看著他,微微一笑,“怎麼,你的那位心上人沒把你照顧好嗎?”
顧子念顯然根本不想和她談心上人的事情,他的眉頭微蹙,看了一眼空蕩蕩的餐廳,問:“怎麼,今天保姆沒有來燒菜嗎?”
“我一個人,她還來幹嗎?我把她辭了。”風聆簡潔地說。
顧子念的眼神有點憂鬱了起來,欲言又止,把一袋外賣放在了桌上:“你先吃吧,別把自己餓壞了。”
風聆打開來一看,是幾個炒菜,爆炒牛肉、香煎蘆筍、清蒸帶魚,頓時房間裏充滿了香氣,她坐了下來,一口牛肉一口魚,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
顧子念在她身旁坐下,看著她狼吞虎咽的樣子,眉頭擰成了一個幾字形。“小聆,”良久,他終於開口說,“你可能不愛聽,但我還是要說,齊潤哲這個人真的不可靠,我打聽過了,他最起碼和三個女人保持著特殊關係,這種人做朋友可以,但做戀人真的不合適。方錚看起來穩重可靠,對你又一往情深,我覺得他和你挺般配的,你真的可以試試找找以前的感覺……”
風聆掐住了喉嚨,驚天動地地咳嗽了起來,臉漲得通紅。顧子念有點慌了,拍著她的後背,急急地問:“你怎麼了?被魚刺卡了?使勁扒口飯試試!”
風聆從氣管裏嗆出了一粒米飯,喘了兩口氣,嘲弄著說:“顧子念,看不出來,你還有做媒婆的潛質啊。我的事情,你就不要操心了。文件呢?文件帶來了沒有?”
顧子念定定地看著她,轉身從公文包裏取出了一疊紙,默默地遞給了她。她拿起來粗粗看了幾眼,找了半天,也還是沒有找到那張離婚協議書,她毫不客氣地把文件往桌上一拍:“你什麼意思?你是不是不想離婚了?是不是一邊想著和心上人雙宿雙棲,一邊還吊著我?”
顧子念有些難堪,沉默了片刻,小心翼翼地說:“不是這個意思,協議書在律師那裏,他這兩天出差了,我找不到他,你放心,哪天你要是要登記了,我就算是死也一定會把協議書送到你麵前。”
風聆的臉色頓時變了,那個死字觸到了她敏感的神經,她迅速地垂下了頭,再也沒有心思和他置氣。
顧子念見她不說話,以為她還在生氣,心裏一陣發苦,坐在位置上發了一會兒呆,終於下定了決心:“這樣吧,你要是不放心,我可以給你寫個保證書,一樣有法律效應的。”
“你這麼愛她?沒她不行嗎?”風聆咬了咬嘴唇,緩緩地說。
顧子念飛速地瞥了她一眼,旋即又把目光落在某個不知名的地方:“是。”
“你什麼時候認識她的?”風聆追問。
“很早很早,那一年她才剛上大一。”顧子念的眼神溫柔繾綣,仿佛蘊含著無限情意,嘴角浮起了一抹淺笑。
“她是不是很喜歡穿一身海軍衫套裙?她是不是有一副好嗓子?她是不是喜歡在河邊散步?她是不是在Z大播了一個廣播劇?她是不是和一個叫方錚的男生好上了?她是不是成了金氏的秘書?她是不是後來被一個叫顧子念的人騙去結了婚?”風聆一口氣說了出來,那聲音仿佛金豆子掉在玉盤裏,清脆動聽。
說罷,風聆死死地盯著顧子念,隻見他整個人都僵住了,愕然迎向風聆的目光,倏地狼狽地站了起來,一下子把椅子都弄翻了,發出一聲巨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