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它去哪裏了, 對嗎?”
薑百靈不知道為什麼, 似乎覺得此刻麵前的黑狼能聽懂她說話, 它陰陽雙色的眼眸裏流露出的是人性, 它甚至用半是審視半是無奈的目光看著她。
她拿不準它的想法, 一人一狼互相盯著對方對峙著, 過了一會忽然陰陽眼轉身往洞外走去, ‘呼呼-’它朝她甩了甩了尾巴,薑百靈立刻跟了上去。
它走的很快,和大灰不一樣, 它有時候還會竄上竄下的跳躍前進,薑百靈身上有傷,能跟緊它的步伐已經很辛苦, 沒一會就已經氣喘籲籲。
陰陽眼卻不會像大灰一樣無怨無悔的背她, 它隻不耐煩的回頭瞥她一眼,然後一個起跳躍上一塊大石頭, 居高臨下的看著薑百靈拖著傷腿慢慢走過來。
‘嗷嗚-’它高高的吼了一聲, 她覺得它一定是在嘲笑她:又弱又笨, 然而她不在乎。
樹林裏方向難辨, 位置難尋, 且還淅淅瀝瀝的下著毛毛雨, 她跟著陰陽眼走了一會,就已經忘記來時的路了,她很怕黑狼會就此消失, 但是比起迷失在陌生的叢林, 似乎找不到大灰才更可怕。
他們沿著一條開滿小黃花的山路一直走著,陰陽眼到後來不得不經常停下來適應她的速度,因為薑百靈的左腿完全動不了了,臉上擦破的地方也腫了起來,一條手臂更是無力的垂著,她看起來脆弱極了,像個被揉壞的洋娃娃。
‘加油,就快到了。’薑百靈這麼給自己打氣,前方的陰陽眼忽然停了下來,然後轉頭看了她一眼自己走開跳到了一邊,她看著它的反應心裏忽然咯噔一下,然後心髒噗通噗通狂跳起來。
“它在這裏嗎?”她一點點撥開及腰高的雜草,撩開厚厚的藤蔓簾幕,小路的盡頭是一片無邊無際的花海。嫩黃色的小花成片成片的盛開著,壯觀的像是黃色的海洋。
大灰一定是躲在花叢裏了,她這麼想著,急不可耐的往前走去,沒走幾步忽然聽見身後陰陽眼的叫聲。
‘嗷嗚~’它衝她吼了一嗓子,薑百靈沒聽明白,她還想繼續往前走的時候卻發現不對了,那些香氣噴噴的小花叢裏並沒有食草動物。沒有羊,沒有鹿,她細細看了下,連花莖根部也沒發現有土鼠。
明明是花草茂盛的地方,除了蜜蜂的嗡嗡聲竟然沒有別的動靜,她試探性的往前邁了一步,然後卻像踩到火一樣猛地收回了腳。
是軟的……
黃色花海的下麵,是沼澤。
薑百靈一下子僵在原地,此刻她既不能往前,也無法回頭,如果陰陽眼不是在騙她,那麼大灰真的是在這裏,它去哪了,它是藏在哪裏,還是陷在了哪裏。
怎麼辦?
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她先是試探著找準了沼澤的大致外圍,然後折了一根較粗的樹枝,一邊在外圍試著戳來戳去,一邊確定邊界。
她在尋找大灰的蹤跡:足跡、抓痕,什麼都可以。巨狼因為身體沉重,它要是走入這片濕軟的土地一定會留下些什麼,她必須要找到那些。
但是她的算盤落空了,距離大灰走過應該有段時間了,細雨破壞了那些腳印,她除了找到幾枚破碎的前指爪痕跡,什麼都沒有發現。
陰陽眼在不知道什麼時候離開了,陰雨綿綿下隻有她一個人和黃色的花海作伴,薑百靈忽然癱軟下來,那幾枚指爪印的方向觸目驚心,恰恰就是在進入沼澤的邊緣地帶留下的。
她不敢再去想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好像是被人生生從心髒裏剜去了一塊肉,空落落的灌著風,不管她打再多的補丁也還是缺了一個口子。
薑百靈茫然的看著黃色花海,忽然,她眼前開始出現各種各樣的幻覺。
它似乎是掉入了河中,浮浮沉沉呼喊著什麼,變了調子的嚎叫聲一直回蕩在她耳邊,像在對她求救,然而薑百靈不知道為何無法動彈,明明她著急的要死,卻隻能看著它一點一點遠離了她。
最後忽然鏡頭回轉,她來到了大灰的視角。
她看到那個‘她’站在岸上,神色冷漠的望著自己,似是忌憚、似是厭棄。
“這不是我,這不是我!”薑百靈猛地往前爬了一步,她的手掌一下子就陷入沼澤中去,她卻毫不在意的樣子,反倒更深的往裏伸去。
“你在哪裏,你在哪裏?”她全無頭緒的翻撿著那些濕潤的泥塊,手上蹭破的地方碰到泥水以後疼的撕心裂肺,但她根本無暇顧及,如果大灰還活著,它還活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