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血草(1 / 2)

這一場死鬥, 就如同徹底將索沃狼人部族清洗了一遍, 留下的那些不是勇猛無匹的、就是聰明詭譎逃過一劫的同族。

而作為侵略方和攻擊方的亞種狼人呢?不過是落了個被驅趕至更遠森林的下場, 他們的力量與黑狼族相比稍顯勢弱, 盡管有一個偷襲的先機, 卻還是被壓製住了。

因為弱肉強食, 是自然的法則。

好像這一夜之間, 所有的事情都變了樣子,原本鬱鬱蔥蔥的森林成了焦黑荒蕪的野地,她再也不能找到哪怕一點的生機, 沒有了鳥兒,沒有了羊和鹿,就連存活下來夾在石縫中的雜草, 也逐漸枯萎了。

這一場蕭瑟的秋, 終究是裹挾著無數狼族的生命,悄悄飛上了天空。

薑百靈卻覺得很滿足, 因為一切都沒有比她想象的更糟, 起碼他們倆都活著, 大灰還緊咬著一口氣撐在這世上, 他們一直在一起, 誰也無法把他們分開。

“你怎麼會離開我呢, 我知道的,你舍不得我。”她趴在床邊用指尖沾水塗抹他幹裂的唇瓣,他昏迷了整整兩天三夜, 期間他甚至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好像成了一個沒有痛覺的植物人。

大灰的兩條腿大麵積燒傷,越靠下越是嚴重,雙腳更加慘不忍睹,薑百靈每次給他換藥的時候,都要掙紮好久,仿佛痛在他身上比她自己還要難熬一樣。

從第二天開始,他原本流血的傷口就開始潰爛流膿,他唯一的反應,大概就是她在清洗膿水時,身體會微微顫抖一下,好像這還表明著,他還有知覺,他還會痛。

“大灰,你是不是要醒了?”她用小勺將混著果汁的清水一點點給他喂下去,雖然大半會流出來,但隻要她摸摸他的喉結,他也會或多或少的喝進去一點。

家裏的存糧燒光了一大半,不過她掛在床附近的熏肉和放在大陶缸裏的植物還有一些。大白和鴛鴦每日會來看他們一次,大白會捎帶來幾條分割開的鮮肉,薑百靈原本不要的,不過想到大灰現在吃不了幹肉,還是收下了。

她每日就給他喂些熬爛的肉糜和果汁水,保證他身體基本的營養需求,但是一直這樣過了四五天,他還是迅速消瘦下去,原本線條流暢的肌肉都清減許多。

“大灰,你醒醒啊。”

她輕輕捶打他的肩膀,他昏迷了幾日,她的眼淚就流了幾日。明明以前也是一個人和自己說話,為什麼現在卻這麼孤獨又可怕?大概,是因為少了他的呼呼聲吧。

薑百靈輕輕躺到他身邊,虛虛摟著他的胳膊,他身上現在全是草藥和膿血的味道,實在算不上好聞,但她還是把腦袋湊過去了,埋在他肩窩裏,像一隻缺乏安全感的小獸。

“大灰,我想你了。”

在第六日的時候,她用光了所有的止血草,那些全都是大白和鴛鴦從四處采來的,因為別的狼族也有許多身受重傷,這些草在這幾日間迅速在森林裏消失了蹤跡,薑百靈不得不徒步到更遠的地方去尋找。

但是薑百靈現在一點都不害怕,她帶著幾把淬了辣椒水的匕首和石頭刀上路,一路上隻要看到有用的認識的植物,都會割下來丟進背簍裏。

人們常說女人最堅強的時候是母親,但是他們有時候會忘了,女人本弱、為愛而強,當她的心堅硬的像石頭一樣時,任何暴力都無法破開她。

她不止一次遇見過成群的牛角鹿,長著獠牙的野豬,他們任何一個,都是比薑百靈強壯幾倍的動物,但是她沒有一次退縮的,不管是再深再可怕的樹林,她也會毫不猶如的進入。

“呼……哈……”她彎腰扶著樹喘息,這附近所有的止血草都已經被她采光了,這一次她選擇一直沿著東邊走,大概半天以後終於來到了一處熟悉的地方。

她初來此的第一天,曾經走到過一處山崖,往下便能俯瞰這世界一角的壯麗景色,大河與草原,流動與停歇。

而現在,她又重新回到了這裏。但是此刻吸引她的不是美麗的風光,而是山崖下的一塊凸起之地,上麵綠油油的長著些什麼。

“薑百靈,我覺得你可以去申請參加奧運會。”她自我寬慰著,從樹叢裏扯出來幾根藤條,然後牢牢紮在自己腰上,她站在崖邊往下看,“不過奧運會有攀岩嗎?”

崖邊風很大,呼呼的吹亂了她的頭發,薑百靈將藤條的另一頭捆在樹上,她往後拉了拉,挺結實的。不過不結實她也沒有辦法了,因為她必須要下去。

粗略估計,這座山崖有幾百米高,如果摔下去的話,就會變成肉醬吧。她哈哈笑了一聲,然後毫不猶豫的蹲了下來,當一隻腳探出懸空的時候她忽然平靜下來,周圍什麼聲音都聽不見了,唯獨自己那顆劇烈抗議的心髒,它好像在說:我受不了了,我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