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薑百靈和大灰生活的方式是心有靈犀, 那麼如今忽然多了一個曾水玉, 就是打破了他們的這一份和諧。
薑百靈站在山洞口晾曬皮毯子, 今天天氣好, 陽光明媚, 她一邊整理皮子, 一邊用細齒的魚骨頭梳子慢慢理順上麵的毛。
“我們什麼時候去找出路啊?”一個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她身後, 曾水玉還穿著那身黑羽絨服,雖然帽子不戴了,但她一頭卷發還披散著, 因為打理不善變得像鳥窩一樣。
“你說回不去了,但不試試怎麼知道!你就甘心一輩子呆在這裏啊,你的家人, 你的工作, 你的公積金怎麼辦!”她看似焦急的踱來踱去,在這裏呆的時間越長, 她的心緒就越是浮躁, 也許是終於忍受不住荒原這艱苦的條件了, 曾水玉一天要問十幾二十遍這樣的問題。
薑百靈就當沒聽見一樣自管自梳理皮子, “你是怎麼過來的?”
她一楞, “我不知道, 我正往學校走呢,忽然間就覺得不對了,附近的房子一下沒了, 然後我就怎麼也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所以。”薑百靈轉頭看她, “你連入口都不知道在哪裏,你怎麼回去?”她看到曾水玉一臉呆滯,忍不住狠狠打擊她,“我去過這片森林以南,也去過北部更遠的土地,你覺得如果我知道,我還會在這裏呆一年嗎?”
曾水玉忍不住慘笑了兩聲,“你不是在開玩笑吧……”然後她看到薑百靈身上自製的皮毛衣服,和她看似已經很熟練了的動作,“你是騙我的對不對。”
薑百靈回過頭看了眼,她此刻的表情,就如同一個在野外冒險的人,在喝完了身上帶著的所有的水之後,才明白過來,自己現在置身於死亡沙漠中。
曾水玉擁有的比她多,因此她也更割舍不下現代的東西,那些努力了多年的財富、地位、機會,如今告訴她這些都比不上一頓肉的時候,這個人大概是會崩潰的。
但是薑百靈很幸運,她在瀕臨崩潰的時候被大灰叼回去了,他取代那些絕望,成為了她的支柱。
那天開始,自從知道自己回不去了以後,曾水玉就變得沉默寡言,她每天不吃不喝也不動,就那麼窩在山洞口的簾子後麵望著天,呆呆傻傻的,薑百靈甚至懷疑她被野豬拱了腦袋。
“麻煩讓讓。”她抱著水盆走進去,跨過曾水玉撂在旁邊的腿,大灰也跟著走進來了,朝地上的人呲牙咧嘴的吼了一聲,而隻有在看到他的時候,曾水玉才會有點知覺的往後縮縮。
她自己不吃東西,薑百靈當然不會白湊上去糟踐自己,救回來已經是仁至義盡,她才沒有當保姆養閑人的義務。曾水玉自己鬧別扭,薑百靈才不管她會不會餓死,最多在她偷東西吃的時候裝沒發現罷了。
“大灰,把胳膊伸出來。”薑百靈笑著拍拍他的肩膀,然後大灰就很乖的把手臂展開給她當晾衣架。他站的直挺挺的,足夠高出她一個人頭,她把那些皮子搭在他胳膊上,直到對折好收起來,他還能保持穩穩當當的一動都不動。
“棒棒的。”她親昵的捏了捏他的鼻子,大灰呼呼一笑,雖然交流簡單,但兩人間自有默契流轉。
長久的相處讓他們能感覺到彼此在想什麼,隻要薑百靈一個眼神,大灰就知道她是生氣還是撒嬌,大灰的一個呼呼,她就能知道他是無聊還是求饒。
曾水玉蹲在角落裏看著他們,這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是什麼,嫉妒嗎?
到後來時間長了,她才像是終於接受了這個現實,每日薑百靈出去搬柴抬水幹活的時候,她也會出來出點力,但與其說是幫忙,不如說是給自己一個‘我有用’的名號。
她們兩個女人呆在屋裏洗澡,沒有什麼分浴池的條件,就還是用原先的大浴缸。
大灰一個狼徘徊在山洞口,不能和她一起洗讓他很不開心,薑百靈在裏麵都能聽到他憤怒的吼叫聲音還有刨地的嘩啦聲。
“他不會忽然跑進來吧……”曾水玉拿手捂住胸口,小心翼翼的問道。
薑百靈撇了撇嘴角,“你放心吧。”大灰對你不感興趣。
她們兩個背對背站在大浴缸裏,各自沉默著泡澡,曾水玉雖然嫌棄沒有沐浴露和洗發水,但是也學乖了,沒有開口直接說出來。
她擦洗著自己幹的起皮的手臂,然後回頭悄悄看了一眼身後。薑百靈正在紮辮子,她擼著腦後的散發往上,露出結實修長的脖頸和後背。
她的皮膚比以前黑了,顏值與在學校時精心打扮的樣子差了十萬八千裏,曾水玉自認為如果現在她們兩個一起回去的話,校長老師們一定隻會承認她們其中的一朵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