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走幾步,他又突然轉過身來說道:
“牛哥我沒受過什麼高等教育,但見過不少稀奇古怪的事情。昨天一個人,今天兩個人,明天會不會有三個?”
說完他就走了,留我和順子愣在原地。
半晌,順子問,你相信他們判斷的,我們班集體性出現幻覺嗎?
我搖了搖頭,我不想騙這個好哥們兒,我想說我不相信,但是話到嘴邊,卻成了:
“我不知道。”
“塔瑪德,我反正是不信,我們班平時也挺歡樂的,哪有那麼多壓力!哪會個個都出現幻覺?說不準,你遇見黃超也不是幻覺,他是想讓你去救李倩,結果還是晚了一步。”
我沒有再說話,此時晚自習已經下課,我跟應順回到宿舍。
另外幾個室友也都還沒睡,估計是因為宿舍少了一個人的緣故。
我衣服沒脫就躺下了,到現在我都不敢想象,早上還從上鋪跳下來,叫醒我的黃超,晚上怎麼就跳樓沒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
迷迷糊糊中,我聽見有人叫我的名字,還有熟悉的“砰砰”聲。
“魚賢!老魚!我的體育委員啊,快起來,今天東哥查早操呢!”
我有些煩躁地坐了起來,用手推了推頭頂上根本推不動的床板:
“大黃搞莫比,別拍床板,灰都落老子眼裏了,你自己咋不起!”
我又把頭蒙上了被子繼續睡,腳底一涼。
不對,大黃已經死了啊!
以前,黃超都是這樣叫我們起床的,自己先在床鋪上撲騰,等我起來了,他才開始穿衣服。
可是現在?我是在做夢?
“魚賢,你不是在做夢,快起來,起來。”
秋冬睡覺,我習慣把頭蒙在被子裏,這會兒聽到黃超那熟悉的聲音,仿佛就在我耳邊,隻要我一露出頭,就能夠看到他滿是痘坑的臉。
可是,我今天已經見過摔的麵目全非的黃超屍體,隻能把身子更緊地蜷縮了起來,咬咬自己的舌頭,很疼,這不是夢!
“魚賢,起來,起來——”
耳邊又響起了黃超的聲音,我腳底發涼,渾身開始冒冷汗。
我不敢動分毫,悄悄地呼著氣,被子裏真實的潮濕感和宿舍睡神的呼嚕聲,讓我百分百地確信,我已經醒了,這絕對不是夢,而且我的床邊蹲了一個人正看著我!
我忍不了了。
“塔瑪德你別玩老子!”
我騰地鑽出被窩。
說粗話可以漲氣勢,我聲音這麼大也是為了吵醒其他舍友,尤其是應順,他睡的輕,肯定能被我吵醒,多一個人我就不怕了。
“嘶——”
我倒抽了口涼氣,因為起的太猛,頭碰到了上鋪的床板,很疼,估計起包了。
借月亮的寒光,我並沒有看到什麼人在宿舍地麵,而且一個人都沒被我吵醒,宿舍的薑太公還在輕微地打著鼾。
但是,為什麼還是——
上鋪的床板還是沒有動,還是那麼重!
我推過一次,頭也撞過一次,要是擱以前,上鋪沒人,這床板肯定會動的!
難道上鋪還有什麼東西?
我斜了斜身子,慢慢地探頭向上望去——
一雙慘紅的眼睛。
它也正向下盯著我!
布滿眼白的血絲,脹大的瞳仁,帶著無盡地空洞和絕望看著我。
我咽了口唾沫,那對眼珠似乎就要掉進我張大的瞳孔裏!
我立刻反應過來,端正地躺回床上,僵直了身子,使勁兒閉住雙眼,屏住呼吸,豎著耳朵聽周圍的一切聲響。
我可以聽見自己心髒”砰砰“地跳動聲,薑太公的鼾聲,還有順子床頭大鍾表指針走動的聲音,即便這樣,我還是覺得宿舍安靜的有點兒瘮人。
“啪。”
我感到眉心一涼,是什麼液體滴了下來,自然反應讓我刷地睜開眼睛——
我隻看到,那對絕望冰涼的瞳仁,眼眶周圍溢滿了幾乎凝固的黑血,懸垂欲滴。
是黃超!
他背靠在上鋪的床板上,正對著下鋪的我,左半邊臉已經扭曲變形,肚子下方耷拉著腸子,一晃又一晃的。
我估計是嚇傻了,竟然就這樣和他對視起來。
黃超的嘴角動了動,牽扯整個僵硬的麵部肌肉一陣扭曲,他好像要說什麼,卻說不出來。
我注意到那滴已經滑到他鼻梁上的血珠,馬上要滴下來到我眼睛裏,我本能的猛一擰頭。
“梆!”
應該是用力過猛,撞到牆,我暈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