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奶奶當晚沒再多說話，很早就睡下了。
我也睡下了，半夜的時候聽到奶奶叫我的名字，我正做著玩兒電腦的美夢，被奶奶叫醒，還是挺不開心的。
可我一醒來，就覺得不對勁兒。
有種很擠的感覺，對，就是那種擁擠的感覺，我睡的房間比較窄，平時多站幾個人我就挪不開身了，這種擁擠的感覺就好像是我房間裏站滿了人一樣。
“奶奶”
我喊了一聲，奶奶沒應我，我就起身去摸床頭上的拉繩，小時候我們家白熾燈的開關還是那種繩子拉的。手從被窩裏伸出去拉開關，還是有些冷的，我打了個噴嚏。
哢擦。
燈亮了！
人！
我的房間裏竟然都是人！
房間本來就很小，但是好像有近百人！有站著的，躺地被人踩著的，橫著飄起來的，貼在牆上的。
甚至我床上都擠滿了人，有幾個還盯著我流哈喇子，他們看的好像是一頓美味而不是我這個活人。
我掙紮，可是起不來。
我喊爸爸，喊奶奶，沒得到任何回應，這些人都是麵無表情，隻有那雙通紅熾熱的眼睛盯著我。
整個房間塞滿人，這讓我窒息，我坐在床頭上瑟瑟發抖，不知道該這麼辦。
我感到腳底發涼，因為被子上腿上擠的也是人，我看不到腳頭的情況，似乎有什麼東西掀開被子，鑽進了我的被窩！
“呼！”
我的被子被掀飛，一張血淋淋的臉從被窩裏冒了出來，在我下巴的位置，坐在我大腿上盯著我，還貪婪地抿了下舌頭。
我當時真是嚇傻了，啊啊亂叫，如果不是因為晚飯吃的葷腥又沒喝水，我肯定得嚇尿床。
我的被子被那群人撕扯著，瞬間成了碎片，他們撕扯我被子的時候，卻是看得我，好像他們是在撕扯我一樣。
“小賢！”
我聽到奶奶的叫聲，看到了被擠在人群中的奶奶，原來她一直都在，隻是被這滿屋子的人踩在了腳底。
她年邁佝僂的身子似乎爆發出了奇異巨大的力量，掙脫開七八個人的腳，站了起來，她張開雙臂，似乎所有人都被她牽引一般，吸附在了她手臂上，我腿上坐著的人也被那股吸引力牽扯過去。
我奶奶開始艱難地一步步往後退，退到門口的時候，她朝我笑了笑，那笑容至今仍在我眼前綻放，慈祥和守護的笑容。
“砰！”
我的房間門被關住了，但在門關住的刹那縫隙中，我看到，奶奶被那群人撕成了碎片。
都沒給我時間大哭，我爸就闖了進來，緊緊地抱住我，跟我打手勢說別害怕，奶奶已經死了，爸爸在。
那是我第一次接觸到鬼，而且是那麼多的鬼。
第二天一早我們家就匆匆搬到了鎮上，說是我們家，其實就隻剩下我和我爸爸兩個人，買房子的錢老鄧家借給我們不少，奶奶的喪事也主要是他們家辦的，因為他們愧疚我奶奶。
由於我第一次見鬼的那晚，奶奶就去世，所以我一直選擇性地想忘掉那段記憶，把它看成是童年的一段幻覺。所以前段時間我見到死去的大黃時，我都想承認那是幻覺。
因為是幻覺的話，那晚，奶奶就不會被百鬼侵身的慘死，而是醫生口中說的，老人家是正常死亡。正常死亡對奶奶都成了一種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