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俟絕的雙腿發軟,他幾乎不敢去看簡守蒼白的臉。

是他看到了阿簡因蠱蟲而難堪痛苦的模樣,然後他低看他、嘲笑他、詛咒他……

指尖死死地扣住手心,指甲刺入皮肉後崩裂翻起,鮮血順著掌紋流了出來,他甚至讓人強.暴了阿簡,簡直是不可饒恕!

寒老察覺到萬俟絕的狀況並不好,想要走過去為他看看,卻被他沙啞著嗓音拒絕了:“我沒有關係,寒老可有辦法救阿……簡守。”

寒老的眼裏有些複雜,他之前以為萬俟絕並不是真心想要救簡守,畢竟此次妖修事變後,萬俟絕能快速地坐穩代理閣主之位,不可能沒有使用任何手段。

可是再看看現在狼狽的男人,寒老甚至覺得簡守變成這般模樣,其實並不是萬俟絕的本意。

從儲物袋裏掏出許多瓶瓶罐罐,都是他煉出來的頂級丹藥和膏藥,寒老一一為萬俟絕解釋了用途。

最後還是歎了一口氣:“閣主的魔嬰在排斥我,情況不大樂觀,而這些藥能治愈外傷,頂多為閣主多拖延一點時間……”

魔嬰,魔嬰,魔嬰……萬俟絕腦海裏一直回蕩著這兩個字,直到寒老走了後他似乎才想到了什麼。

伸手將布滿細紋的琥珀吊墜捧到麵前,吊墜不似以前的斑斕透亮了,現在的它變得黯淡無光傷痕累累,就像他的阿簡一樣。

萬俟絕越想到深處就越覺得害怕,他再次吻上了吊墜,視線落在了簡守的身上,一雙眼裏盡是錯亂,還有濃得要溢出來了的黑。

聲音冷得像冰渣:“隕,派人將枯找回來。”

站在一旁像個透明人一樣的隕猛然抬起頭,變得惶恐:“主上,枯已經被我趕出閣外了……”

萬俟絕努力抑著自己的暴戾,偏低的聲線還是令隕打了一個寒顫,他說:“所以,我叫你將他給我抓回來!給我滾!”

最後一聲幾乎是吼出來的,隕嚇了一跳連忙應“是”,彎腰退了出去。

現在房中又隻剩下他們兩個人了,萬俟絕逼著自己深吸了幾口氣平複心緒,然後才走過去拿起膏藥為簡守上藥。

指尖在最初的時候還能保持平穩,可是直到簡守的雙腿之間就終於抑製不住地顫抖起來了。

充血的嫩肉往外翻,連紅腫間的裂痕都清晰可見。

動作被放慢,折磨也被放慢,似乎隻有親眼所見才能想象阿簡當時的痛苦,他恨屠蒼卻更恨自己。

簡守的胸口上還有傷,一根肋骨骨折對準心髒的地方,萬俟絕的嘴裏含了一顆丹藥,與他額頭抵著額頭,眼裏溢滿了霧氣。

他才想起這又是他的手筆,他一掌打在簡守的胸口時,沒有保留半分力氣,可笑的是他自以為是的保護卻偏偏重傷了想要保護的人。

唇齒相碰的時候,藥丸滑進了簡守的口中,這時他才體會到當時阿簡替他喂藥的心情,但是當時的他卻說惡心。

眼淚滴到了簡守的眼角後再瞬間滑落,阿簡,對不起。

萬俟絕側身躺下,緊緊地握住簡守的手不敢合眼,他怕一覺醒來阿簡就離開他了,那樣他會瘋的。

事實證明簡守看到了明天的太陽,陽光透過紫色的紗簾在他的臉上駐留,從手心處傳來源源不斷的暖意,很明顯有人在為他輸送真氣。

兩人離得很近,簡守一睜眼就看到了望著他的萬俟絕,還是鋒利的丹鳳眼,連眼尾都滿是冷冽,他竟然能在其中看到自己的影子。

萬俟絕微腫的雙眼就好像才哭過一樣,眼裏充滿了複雜的意味,簡守不明白也不想明白。

他說:“離我遠點。”

萬俟絕“啊”了一聲,慌張地放開了握住簡守的手,迅速地從床上爬了起來,下榻時還差點摔了一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