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軍大帳中。
“末將,請死罪!”田臧伏於地上,語帶顫抖。此時的他,哪還有半點誇海口時威風凜凜的模樣?
吳廣端坐帥位怒氣衝衝,右手緊握佩劍。起兵三月以來,楚軍東征西討,如秋風掃落葉般。所過之處,秦軍望風而逃,縣尉棄城奔走者不計其數。如今卻在這小小尉城之下,十萬大軍竟為之而阻!
吳王怒從心頭起,幾欲陣斬田臧,無奈田臧身為開國功勳,手握兵權,不可輕易處置;何況臨陣斬將乃兵家大忌!
良久,吳廣深吸一氣,略展眉頭,朝著跪在地上的田臧沉聲說道:“田將軍無須如此,勝敗乃兵家常事,吾知汝等皆以盡力。眾兄弟長途跋涉,體力略降以致失利,其過不在將軍。待眾將士休整一夜,明日一早,定能一舉拿下尉氏!”吳廣話畢,虎目微張,環顧眾將。
“吳王所言極是!”左右將領齊聲應道。
回過首,吳王又頗有深意地看著田臧,突然厲聲說道:“田將軍素來武勇,但今日失利,實乃將軍之恥!本王再與汝精兵三萬,次日五更率軍出陣,一雪前恥,為大楚蕩平尉城,屠盡秦狗!汝可領命?!”
田臧血氣上湧,大喝一聲:“末將得令!蕩平尉城,屠盡秦狗!”
其實今日一戰,楚軍犯過有三:其一,長途跋涉,兵疲馬乏,難以應付攻城之戰極大的體力消耗;其二,田臧等人心生輕視,不以為意,突遭李茂揮出奇兵,心膽俱裂,敗下陣來;其三,亦為重中之重,秦軍之實力遠勝楚軍!
試想十年前,始皇雄才大略,興兵宇內,布武天下!
當是時,大秦人人渴戰,戰至酣暢,常赤膊而搏!更有甚者為得人頭棄甲而戰,茹毛飲血,置生死於度外!秦卒之於戰場,如龍遊東海,以一當十,所向披靡,三軍為之氣奪!如此虎狼之師,獨霸天下,誰敢爭鋒!
且秦楚之戰,王翦將六十萬大秦虎狼滅楚百萬雄師!此戰之後,楚地已然無兵可出!
秦之武勇,由此可見一斑!
深夜,尉遲城尉遲府中。
李茂的十幾名親兵拜倒在華琛夫人前苦苦哀求。
華琛夫人杏目圓睜,手指兵士,厲聲喝道:“尉氏乃尉遲族之封地,尉遲氏千秋根基所在,吾豈可棄之不顧?!”
親兵有苦難言,心下焦慮,帶頭的信卒更是心急,大汗淋漓:“夫人!眼下敵眾我寡,楚軍百倍於我,吾等傷亡慘重!援軍也遲遲未到,李將軍憂心夫人安危,令屬下帶夫人出奔陽武縣,尋大公子!請夫人速速隨屬下出城!”
華琛夫人袖袍一揮:“休要再提!”向來柔弱的她此時卻已麵露決然之色:“若無尉城,何來尉遲?!華琛誓與城共存亡!汝等與其浪費口舌,莫不如省些力氣,堅守城池,援軍定會應時而來!”
親兵幾欲強行而動,怎奈府上護衛精壯,隻得回稟李將軍。
李茂難以放心,兩番派兵前往,皆被華琛夫人嚴辭喝止。無奈之下李茂親自上府,卻也被華琛夫人凜然拒絕。
此時天邊已然露白,李茂深為夫人勇氣所服,當下告誡自己多多留心——若逢城破,定要保護夫人安全離開!想罷告了聲罪,回到城頭繼續布防。
翌日,旭日初升,晴空萬裏。
李茂吩咐兵士收集民舍房梁大柱,統統搬上城樓;又下令堵死東城門,欲拚死守城!
尉氏百姓向來生活安定,遭此兵災,都對楚軍咬牙切齒,深惡痛絕!而尉遲家向來深得民心,此時李茂全力守城,城中竟有千餘青壯,義憤填膺,受三老之命前來助李茂守城,秦軍士氣一時大振!
吳王仍舊派出田臧,領三萬楚軍攻城。田臧將三萬楚軍分為三十個千人隊,準備輪番衝城!
五更時,天尚未大亮,田臧一聲令下,十個千人隊在各自都尉的喝罵聲中,舉起刀矢弓矛,大聲嚷嚷著朝尉城殺來。
李茂昨日清點傷亡,能戰者已不足千人。好在尚有青壯千餘,便分給弓矛,令其先投木石,再做拚殺。
眨眼之間,楚軍已衝至城下。此番攻城,楚軍竟架起三十餘座雲梯!還有百十名壯士推著一輛衝車,大聲叫喝著滾滾而來!
“大秦勇士!殺盡叛賊,衛我河山!”李茂躍上城牆,大聲高呼!不知那名秦卒開始高呼秦軍軍號:“風!大風——!”漸漸地,千餘秦卒盡皆高呼起來:“風!大風——!!”聲若奔雷,氣勢如虹!!楚軍氣勢為之一奪!
箭矢如蝗,木石如雨,尉遲城上,喊殺之聲震天響動!
李茂帶著一隊壯士,東補西救,看到何處吃緊便一槍殺入!一時間楚軍攻城受挫滯於城下,未得寸進,損失慘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