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開函穀壯關中,萬穀驚塵向北空。
函穀關東起崤山,西至潼津,因在穀中,深險如函而得名,號為“天險”!
戰國之時,楚懷王舉六國之師,以十倍之地,百萬之眾,叩關而攻秦。秦人開關延敵,九國之師,逡巡而不敢進!“秦無亡矢遺鏃之費,而天下諸侯已困矣。”
朗月當空,夜色中單人一騎遠遠馳來,馬蹄聲有點淩亂,想來馬力已疲。
尉遲雄三天三夜馬不停蹄趕到函穀關,此時已鬢發全亂,蓬頭垢麵衣冠不整,狼狽不堪。
遙望高達數十丈的雄關,尉遲雄頓時百感交集:想我堂堂虎賁衛大將軍,拱衛京師,肅整朝綱!而今卻如喪家之犬般,亡走關外,蒙帥亦慘遭不測……閹佞趙高,此仇不共戴天,吾誓要斬汝狗頭,啖肉飲血!
函穀關百尺關樓,近可淩空摘月。
都尉夏侯興全身披掛,緩步巡關,不時修整一些守卒的衣冠站姿。
“來者何人?!報上名來!”身後守卒猛然一聲斷喝,夏侯興聽得轉身往關內城牆走去。遙望城牆之下,一人一騎,打馬徘徊,隻聽他使勁呼喝道:“吾乃虎賁衛大將軍廣武侯尉遲雄!軍令在身,請速開關!”
夏侯興心中遲疑,大聲問道:“尉遲雄將軍身在鹹陽城中,怎會獨自一人無故出關?還不快快報上真名!”
“夏侯興!”尉遲雄斷然大喝:“本侯豈會使詐!速速開關!”
夏侯興聽到對方直呼自己姓名,心中信了幾分,說聲“稍等!”,便快步帶著十幾名親衛跑下城樓。
尉遲雄見其下了城樓,也不下馬,整整衣冠端坐馬上,斜睨其人。
尉遲雄是虎賁衛大將軍,節製三郡兩關二十萬兵馬,夏侯興亦為其下屬。
夏侯興越是走近越感眼熟,心中頓生寒意,大將軍怎會深夜出關?所攜何令?莫不是幾日前傳聞的將軍謀反之事,已經敗了?
當即不敢停留,快步下了城牆,待至尉遲雄跟前,已然確定,俯身行禮道:“下官夏侯興叩見將軍,職責在身,忘將軍勿怪!”
尉遲雄翻身下馬,扶起夏侯興,大聲笑道:“哈哈哈!大秦有汝等虎將,天下安矣!”
“將軍過譽了,屬下不敢!”
尉遲雄一擺手,當即貼近夏侯興的耳根:“趙高已反,蒙帥已遭不測!吾今持虎符出關調集軍馬,再入關平叛,請夏侯都尉速速開關!”
“什麼——!”夏侯興一臉驚異,張口結舌,轉首看著尉遲雄,隻覺得他滿目猙獰,額頭兩道傷疤令人膽寒!
未幾,夏侯興緩過神來,語氣稍平:“將軍請速出關!”
尉遲雄深深看了夏侯興一眼,沒有答話,拍了拍他肩膀,轉身上馬。
夏侯興回身向關上大喝:“開關!”
淒涼的月光之下,單人一騎飛奔出函穀關,絕塵而去……
秦二世元年七月,陳涉兵起大澤鄉。
同年九月,會稽郡。
秋風漸高,農忙之時,街市上熙熙攘攘。兩名秦軍巡校飲酒翠紅樓中,左擁右抱,好不快活。不多時,台上一班曲妓坐定,一個白發老頭打著拍子,眾藝妓便漸漸奏起了楚歌。
座首端坐一女,懷抱琵琶,漸彈漸吟:“煙雨濛兮,花又開。春風吹上,小樓台。岸芷蘭兮,可堪摘?秋若來兮,風亦哀……”
“嘭!”地一聲,當中一名巡校踢開桌椅,提刀跨出雅座,對著戲台大喝:“大膽!竟敢吟誦楚歌!拿下!”當下便有十幾名小卒衝將上來,班主起身欲攔卻被一把推開,重重摔倒在地上。
一幹旁人看秦軍拿人鬧事,紛紛避逃出酒樓。
此時那唱歌的女子被帶到巡校麵前,已然嚇得花容失色。
“啪!”巡校抬手一個巴掌甩在她臉上,大聲斥道:“哼!竟敢在老子麵前吟唱楚歌!”
另一名巡校走上來,右手一抹嘴角酒漬,又摸了下那歌姬臉蛋:“囉嗦什麼,帶回衙門好生審問便是!嗬哈哈哈……走!”說著便轉身走開。
“哼!”角落一名長相威武的俠客怒衝雲霄,“砰——!”猛地一掌竟生生拍碎木桌,抄起牆角一卷布幔——似裹著一根長棍——騰身躍起,一躍數丈落在門口。看其身高竟有九尺許,錦衣繡袍,大義凜然,虎目瞋視兩名巡校,“汝等欺人太甚!楚地皆誦楚歌,何罪之有?!”
“大膽!”當先那巡校氣急,揮刀便砍!
那俠客見其不做理論舉刀砍來,簡直視人命為草芥,頓時氣血上湧,掄起布卷向前急送擋下一刀,抽回之時布幔散開——原來當中是一柄長槍!槍長兩丈,隱有流光,鋒芒見寒,咄咄*人!
巡校一刀未中,欲再舉刀劈砍,不料那俠士挺槍刺來,不及格擋便被貫穿胸腔!
眾秦卒見軍頭遭刺,皆大聲呼喊著圍將上來。俠士卻夷然不懼,高舉長槍,大喝一聲斜斜劈去,一擊之下五名秦卒被貫穿鎧甲,開膛破肚身死當場!“啊!——”又是一聲大喝,幾息之間,十幾名秦卒已然全部倒地,場麵血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