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北方吹來的淩厲的風,呼嘯著肆虐著這座坐落在烏蘭河旁的小城。小城有個很俗氣的名字,烏蘭城。這是一個位處北方的小城,一年大約有五個月是冬天。城裏的人們一貫承襲著近百年來的習俗,封閉,孤塞,即使是從這裏走出去的人,也大多因不習慣再次返回了烏蘭城。
城裏隻有兩條街,一條叫東街,一條叫西街,還有一條大道,叫烏蘭道。城裏的學校都在烏蘭道邊上,無論小學,中學,還是高中。圍繞在學校周圍的,都是些小吃鋪,書店,再遠點的就是兩個超市和兩家銀行以及政府大廳了。烏蘭的人們不大喜歡開著車來回進出,也不習慣閑著,大概烏蘭的政府大廳是最清閑的吧!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烏蘭的人們重複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雖然單調了點,也冷了點,但對於遍體鱗傷的聶十三來說,卻是最溫暖,最舒適的港灣。
十三拖著行李箱,緩步走在並不寬敞的烏蘭道上,感受著從寂靜到喧鬧,再從喧鬧到寂靜的烏蘭城,臉上的淚珠無聲無息地滾落了下來。三年了,離開三年了,烏蘭城沒有經曆太大的變化,撫摸著學校背後那稚嫩的筆痕,回憶著這些年的經曆,太痛了,真的太痛了。
收拾收拾情緒,十三回到了三年前的家,隻是三年前的家。這裏已經翻新了,奶奶也不在了,裏麵傳出來的歡聲笑語,襯著十三格外孤寂。十三紅著眼,靜默許久後,拖著行李箱找了家小賓館住了下來,然後撥通了一個三年都沒聯係的電話。
“喂!”熟悉而又陌生的女聲在電話那頭響起,帶著她一如既往的活力。
“小雅,是我。”十三張開嘴大大地笑著,臉上掛著不停往下掉的淚珠。對麵靜默良久,“嘟”的一聲,沒了聲響。
“嗬!”十三苦澀地合上了嘴,躺在床上合上了眼。三年的不聯係,三年的逃避,自己又有什麼資格讓小雅記住呢?
“咚咚咚!”房門外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驚醒了十三,三天沒有合眼,又經曆了許多的十三,疲憊地打開了房門後,呆楞著看著門外有些顯老,卻依舊可以看出原樣的女人。
“小雅……”小雅推開十三,徑直走進了房間,隨後關上門,回身扇了十三一巴掌,眼淚也隨之落了下來。
“你還知道回來?你還知道找我?三年,三年啊!你居然可以狠心到用三年的時間來懲罰我們!”小雅撕心裂肺地哭著,罵著,不停捶打著十三。
“我……”十三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可又閉上了嘴,滿臉苦澀地閉上了眼,任由小雅發泄著。
一小時後,二人氣息平緩地坐在床邊,十三心疼地摸著小雅哭得通紅的臉頰。
“說吧!你為什麼回來,什麼時候走?”小雅抱著冒著熱氣的紙杯,冷靜地問道。
“不走了,也走不了了。”聶十三低著頭,又長又翹的睫毛微微顫動,濃密的睫毛在臉上落下兩道扇形的陰影,沒有讓人覺得美麗,反而帶著厚厚的氣死。
“哦?”小雅皺著眉頭,發現了十三身上的不對勁。“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
十三抬起頭,笑了笑,搖了搖頭,說道:“我隻是舍不得走了。難得能回來,不是嗎?”那抹笑格外溫暖,燦爛。
“哼!”小雅不屑地撇了她一眼,“你可算了吧,你離開三年了,杳無音信,你覺得這話我會信啊?”打量了一會兒這房間,又說道:“這裏環境不是很好,幹脆到我家住去吧。我家就我和孩子,住個你還是綽綽有餘的。別和我說不去!反對無效!”十三張了張嘴,無奈笑了起來,看著小雅動作利落地收拾著自己的東西。
“我怎麼會和你客氣呢?即便你不說,我也會提的。”十三溫柔地看著小雅,輕聲說著。
“最好是!”東西不多,小雅動作又快,不多會兒收拾好後,領著十三回到了自己家。這裏很溫馨,雖說房子不大,但隨處都可看到小雅母女倆留下的痕跡。隻是……
“你丈夫呢?”十三疑惑地問道,小雅是在自己走之前結的婚,烏蘭城基本沒有自由婚戀一說,基本都是包辦婚禮,小雅也不例外。
小雅倒水的手臂僵了僵,過了一會兒,才拿著水杯走過來,放在十三麵前,淡然地笑了笑。“離婚了!大概是我不夠好,留不住人,孩子他也不要了……大概,就這樣。”說完,低下了頭。
“說說你吧!這些年,你在外麵過的如何?看你現在的樣子,應該還不錯吧?”
放下水杯,十三笑了笑:“過的不好不壞吧!掙了點錢,但也花了不少。現在有些累了,就回來了。”
“那,有男朋友嗎?”
十三臉色慘白,動作僵了僵,“沒有,我一直單身,還年輕。”
隨後,一室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