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乃決定和秀結婚,接受了鑽戒之後,他們二人商量著製作了一對婚戒。突然間,彩乃向秀詢問他和霧惠的戒指怎麼處理了,秀解釋說戒指收在盒子裏好好保管著。雖然這是理所當然的事,但彩乃還是覺得有些可惜,便提議給戒指穿個項鏈,戴在脖子上。結果秀又像是看珍稀動物一樣盯著她,看來她真的有些不體貼。
在那之後又過了一個月左右,到了六月二十五日,在彩乃生活過的那個世界就是二〇一六年十一月二十六日,是祐司再婚的日子,也是彩乃死後第四百零二天。
之前在信息圖書館得知祐司再婚的消息時,彩乃受到巨大的打擊,眼前一片漆黑,可是現在自己竟然在祐司之前先和秀約定了終身,真是讓人深刻體會到命運是一種不可思議的緣分。
祐司帶著年幼的千秋一起生活,想必每天的日子都過得很是辛苦,那個時代沒有像萊娜一樣的家庭機器人。從千秋在結婚典禮上讀的那封信來看,後妻對繼女千秋也是疼愛有加,她應該也是一個好妻子,是祐司堅實的後盾吧。
你們一定要幸福。彩乃在心底裏為曾經的丈夫和女兒祈禱著,祈禱他們能夠幸福。
彩乃所在的世界終於迎來了雨季的尾聲,湛藍的天空漂浮著一朵朵積雨雲,緊接著就是炎熱的暑氣。
秀原本打算在今年的葡萄結了果,釀完酒之後就從信州葡萄園辭職的,但是臨時改變了主意,決定推遲一年左右再離開。他說因為彩乃懷孕了,不想在事業剛起步手忙腳亂的時候還把孕婦給卷進去。因為當初霧惠懷小梢的時候出現了先兆早產,所以他很怕會給彩乃的身體造成負擔。多虧了這份擔心,秀對彩乃簡直就是保護過度。
看到彩乃跟萊娜一起做家務,秀就麵露難色;看到她抱著小梢,就趕緊衝過來把孩子抱走,三令五申地禁止她提重物,為此彩乃和他還吵過好幾次架。
但是這種有話就說的關係真的讓人很舒服……雖然彩乃這麼想過,但她立馬又切身體會到有些話還是難以啟齒的。
那天是秀休假的日子,他在涼爽的客廳和小梢一起玩鬧,對坐在旁邊的彩乃說道:
“你肚子裏的孩子雖然和小梢不是同一個母親,但確確實實是同胞兄弟姐妹,這種感覺真的好奇妙啊。”
“父親是同一個人,這也是再自然不過的了啊。”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他們也不是異母兄弟姐妹,這一點感覺很奇妙。”
聽他這麼一說,彩乃確實也體會到了一絲奇妙的感覺。如果霧惠沒有接受移植的話,秀也許會和其他的女人再婚,那樣一來那個女人生下的孩子就會成為小梢同父異母的兄弟姐妹,但是彩乃的情況就不一樣了。
彩乃以霧惠的身體生下的孩子和小梢自然不是同父異母的兄弟姐妹。但是,自從這次對話之後,彩乃總感覺在這件事上產生了些許煩惱。
對於小梢來說,彩乃肚子裏的孩子和自己是一母同胞,從遺傳上來說是親兄弟姐妹。而小梢是霧惠的孩子,那麼彩乃肚子裏的孩子不就變成霧惠的孩子了嗎?
不,這是我的孩子。彩乃一邊撫摸著現在還很平坦的小腹,一邊在心裏這樣想著。這個世上已經沒有霧惠了,但是這樣的話,和她肚子裏的孩子一母同胞的小梢不也成了彩乃的孩子了嗎?
彩乃立刻在心底裏表示了否定。
小梢是霧惠的孩子,雖然她對小梢視如己出,疼愛有加,但她依舊是霧惠和秀的孩子。不久後就會出生的孩子是彩乃和秀的孩子,但是這兩個孩子又出自同一個肚子,估計沒辦法說得清這種關係。
這種根本沒有答案的問題在彩乃的心裏揮之不去,大概多少受了些產前抑鬱的影響吧,用霧惠的身體生孩子讓她的心裏有些混亂。
彩乃歎了口氣,心想最終還是得由她自己找到問題的答案。
彩乃懷抱著這個小煩惱迎來了八月中旬,她帶著小梢極不情願地來到了研究所,今天是小梢接受移植後進行半年體檢的日子。
彩乃將車子停在研究所的停車場,從充滿冷氣的車裏下車後,突然感受到室外33度的高溫,便有些頭暈,好在立馬恢複了正常。她急忙抱起小梢快步走向涼爽的候診大廳。彩乃感覺腦袋真的差點被熱暈,應該是懷孕後對炎熱天氣的抵抗力下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