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幾人陸續醒來,影沫一把抄起還沒有意識的逸然,大家收拾完畢就出發了。逸然醒來時已是天光大亮,但是他發現地在上,天在下,樹木景物都是倒著的,而且肚子上似乎有什麼東西杵著,由於是在行走,所以一頂一頂還帶著節奏,簡直讓他想吐,可是從前天下午開始他就一直因為某些原因睡著沒有吃飯,昨晚上還被某混蛋用暗器打昏,現在就算想吐,也吐不出什麼來了。在顛簸中他看見了在眼前一晃一晃的一綹雪白的發辮,這無疑激起了他的憤怒,他一把抓住那白色發辮,用力一拽:“一把年紀了還學什麼小孩子留百歲頭啊?!”影沫吃痛,但是臉上沒顯出什麼,隻是手上“無意”一鬆——你猜他是不是故意的——逸然結結實實的摔在地上,影沫抓了抓自己的白短發,轉身就要向著逸然身上坐下去。“少得寸進尺!”折扇向上一刺,可惜落空,影沫根本就沒打算對他做什麼,他坐下的位置是逸然身邊的地麵,順手扔給他一個水囊。“喝兩口,歇一會繼續趕路。”“……”冷冷的盯了他一眼,逸然起身,一陣天旋地轉的疼痛讓他痛哼著又躺了回去。“沒事吧?”月如關切的問道。“還好……一定是碧姑娘幫我處理的傷口吧……謝謝了……”盡量不在姑娘麵前露出窘態,逸然呲牙咧嘴的坐起身子。“不是哦,是他。”月如指指一邊喝完水正抹嘴的影沫。“不客氣。”影沫塞好塞子,閉起眼睛決定養個神。“影沫不讓你走是怕你有危險,現在世道太亂,你一個人容易出事。”鏡溟好言勸道。“……”逸然撇了撇嘴,掙紮著起身,轉身就走。道不同不相與謀,什麼搭檔,什麼怕我有危險,我看在那個白毛身邊才是最危險的。“呼——”一陣風聲,知道是那個家夥又要下黑手,逸然偏頭一躲,通體漆黑的刀鞘輕飄飄的落在地上,可見這次影沫沒有發力。“刀鞘扔出去了,我隻剩下刀了。”寒光閃爍的黑刃唐刀在影沫身側插著。逸然見識過影沫的唐刀,那種刀勢和氣魄,為逸然平生僅見,若是這回影沫使力發出刀來,恐怕不光是自己的腦袋,估計連四周的樹木都難保周全,逸然咬咬牙,附身撿起刀鞘,插進刀旁邊:“多謝你手下留情,我……”突然眼前景物倒轉,回過神來時,影沫已經上前扣住他左手手腕,緊接著手上冰涼涼的感覺貼上了一樣東西,逸然低頭一看,竟然是手銬。“這樣最保險。”影沫一如既往的麵癱臉,抬起自己的手,手銬的另一頭戴在蒼白的幾乎看得見血管的手腕上。手銬上麵刻著幾個大字:獄州特產。“哪弄的?!”“鏡溟兄從我們出來的村子裏要來的。”維珺炫耀一般的晃晃手裏的鑰匙,再小心翼翼的揣進懷裏,“這是影沫那頭的,你那頭的在月如手裏。”“你們……你們欺人太甚!”逸然長這麼大第一次遇到這種火衝頭想殺人的情況。“手銬,可以解開……”鏡溟看好戲一般笑嗬嗬的站在一邊。“那快解開!”被束縛的逸然急不可耐。“隻要你對上古龍神發下毒誓,你若是敢逃走,曆九天雷劫永世不可超生。”月如露出小魔女的笑容。“我……”發誓賭咒的手勢舉了起來,又放了下去,逸然的臉色青的堪比影沫的天然病態白。“走吧。”影沫起身,一拽手銬,三尺的鏈子,說長不長,卻拽得逸然一趔趄。“頭疼,走不動。”逸然拉下了臉。影沫上前,作勢要把逸然扛上肩膀。“算了,你不是簋州人麼?做點吃的吧,”逸然揉揉腦後生疼的腫起,“都餓了吧?”維珺的肚子率先響了起來,月如也紅了臉,鏡溟點點頭。“你看,都餓了。”逸然攤攤手。影沫抬手,拽了拽逸然:“跟我打獵去。”“啥?”“不然我給你做烤西北風?”影沫歪頭,好氣又好笑。拉著頭暈還沒大好的逸然向樹林深處去了。月如看著兩人中間連著的那條鏈子:“真的沒問題麼?”“他倆沒問題的。”鏡溟笑著點點頭。可惜鏡溟話音剛落,逸然影沫兩人中間的鏈子就因為兩人不同的行進方向而掛在了一棵樹上。鏡溟抓抓頭發:“問題……也還是有的……”且說在樹林裏為民生大計忙活的兩人,逸然攥著手腕上的鏈子,盡量不讓那冷冰冰的東西傷到自己的手腕,自己又不是犯人,因為打獵把自己的手傷到豈不是大大地不值,可另一頭的家夥卻若無其事,逸然一拉鏈子:“過來。”“幹什麼?”影沫正留神觀察林子裏能吃的東西。“你要往哪裏拐告訴我一聲。”“你就跟著我走就是了,告訴你幹什麼?”“你……”忽然影沫手一動,幾道銀光閃爍著飛了出去,他的聲音裏難得有了幾分雀躍:“午飯有的吃了。”“什麼呀?”拉著逸然走向獵物,影沫附身撿起地上盤成一團的五彩斑斕的東西:“虹蛇,通常成群出動,肉質鮮美,很好吃的。”“蛇?!”自小聽說過簋州的人為了追尋美味什麼都敢吃,還以為是家裏長輩是在說故事,但是現在看著影沫臉上跟平時不一樣的神采,逸然不禁黑了臉色,“有毒吧?”那三角形的腦袋,過分鮮豔的顏色,影沫手裏這一團大概有五六條,兩隻沒死透的還在“嘶嘶”的吐著信子掙紮。“有的。不光是毒液,連鱗片上都是毒的。”摘下用來獵蛇的幾根銀針,“這幾根針就是毒針了,要小心保存,以後用的上。”說著從懷裏摸出一個紫色竹筒,將已經變成紫黑色的銀針收進去。“那你還敢用手拿著?!”那家夥淡定的臉讓逸然想狠狠的踩在腳底下,“扔了!這東西打死我也不吃!”“那烤好了不許找我要。”麻利的將蛇打了個結,影沫把它們提在手裏,像是提著一捆麻繩。回去的路上,影沫十分有大廚風範的選了一些其他食材,滿載而歸,而逸然則一直在鏈子最大限度的距離——三尺——糾結著臉看著影沫的所有舉動。回到原地時,大家已經把火升起來了,影沫找了個離火稍遠的地方,開始收拾蛇,從自己的包袱裏拿出一個布包,展開,裏麵是刀具,最大的是一把保存在黝黑的蛇皮刀鞘裏的菜刀,最小的是幾根泛著赤金光芒的細針,其他大小不同形態各異的不一而足。逸然皺眉看著這些東西,不禁咋舌:“你這個……比驗屍官還全……”“驗屍官是檢查屍體的,我是收拾屍體並拿來吃的,目的比他多,刀也就比他多。”淡定臉解釋,隨手抄起一把小剪子,利索的除去了蛇的毒牙。“我怎麼覺得不太想吃了?”月如拉著維珺的胳膊臉色發青。“月如不怕不怕,我們去找鏡溟兄玩。”被心上人依靠的維珺心中暗爽。“喂,你還沒告訴我,你為什麼不怕毒啊?”擔心有毒液濺到自己身上,逸然背對著影沫坐到影沫背後。“從小吃的藥多了,一般的毒也就不怕了。”剝皮,伸手,“水囊遞給我一下。”“哦,”從腰上解下水囊,塞到他滿是血汙的手裏,“洗幹淨了給我。”“你像我師父,”影沫將蛇的肚子剖開,先是小心的拿出蛇膽,放進一片采回來的大樹葉上,然後將蛇的內髒盡數取出,倒出一些水,清洗了一下蛇的身體和自己的手,“麻煩事真多。”“你師父?”沒聽他說過。“長了頭金毛,天天**似的到處跑,我做頓飯他挑三揀四挑肥揀瘦的,給他下毒還毒不死他。”說起師父,影沫的表情柔和了起來,話音裏帶上了笑意。“下毒?”“嗯,小時候不懂事,”抽出一把寸許長的小刀,在指間轉了幾圈,將小刀轉成了在指間的一團寒光,寒光在蛇身上幾個來回,一條完整的蛇骨架就脫離而出,“感覺在他身邊簡直就是折磨,在他的茶裏下了毒,就跑出去了,結果差點被殺,師父出現救了我。”“你膽子不小啊?”逸然偏頭,餘光看見影沫正將采來的野果擠出汁來塗在蛇身上。“如果你是我,你也會那麼做的。”淡淡的笑了一笑,把蛇用剝了皮了細樹枝穿起來,拿出工具包裏的鹽,在每條蛇上麵撒了點。“我師父就是個正經不過的人,安靜溫和,與世無爭,討厭的是每天把大道理掛在嘴邊,”逸然笑,“管的我受不了,我就跑嘍。”“於是養成了動不動就逃跑的習慣?”維珺不知什麼時候坐了過來。“嗬……”影沫低聲笑,伸手把蛇串放在火上烤。“不許再跑了啊,不然就讓影沫收拾你。”月如也坐過來。“哼,我要跑你們誰也抓不住我,這回我可不會分神被你的刀打中了。”逸然撇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