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夜的叢林間,小蟲兒吱呀吱呀地叫著,偶爾遠處傳來幾聲野獸的吼叫。火堆己熄,隻冒著一縷白色的輕煙,燒碎了的柴火一閃一閃。

紅塵做夢了!她又夢見了飛身去擋劍的那一幕,她呼吸淩亂,心兒狂跳地醒來,滿頭是汗。

黑暗裏依稀可見對麵的大樹下盤坐著一個男人,抱著長長的劍紋絲不動,似佛。睡著了嗎?

瞧了好長一段時間,紅塵的呼吸漸漸地平順。她睡不著,睜著雙盈盈的大眼,腦海裏反反複複是戎燕受傷倒地的情景。

柴火上的那尾輕煙越來越細,男人依舊維持著那樣的姿勢。睡得很沉吧?她是不是該逃跑?

她緩緩地站起,小步小步地邁著,盡量做到悄無聲息。越來越遠,越來越遠,直到遠離他,直到看不見他。

輕煙依舊冒著,柴火依舊一閃一閃。男人的眼緩緩地睜開一條縫,嘴角邊勾起了一絲冷笑。

天將破曉,東方已露魚肚白。

紅塵一步深一步淺地走著。四周雜草叢生,割人肌膚,林中的石頭突兀怪異,樹木茫茫如海。出口在哪裏?她抬頭望了望天,突覺眩暈無比。

雙腳似灌了鉛一般。她已經跑了好幾個時辰了,卻還是在叢林裏打轉,如無頭蒼蠅。別提出口了,就算是想要回到那個男人身邊也找不到路了。她已經被淹沒在了這裏,迷失了方向。

口幹舌燥,肚子開始唱起了空城計,想來,她被擄的這三天裏,竟是進食甚少。紅塵心裏後悔得要命,要跑也得蓄好體力帶齊食糧再跑,這樣子毫無準備的,根本就是死路一條。真是太魯莾了!

不遠處隱隱傳來溪水潺潺的聲音,她喜出望外,尋聲而去,發現一條小溪,不大,水質清澈。她跌跌撞撞地跑到溪邊,像瞧見了親人般地欣喜若狂。

紅塵蹲下來,掬起溪水喝了幾口,解了燃眉之渴,這才緩緩地坐下。唯今之計,隻能是沿著溪水往下遊走了,應該能走出去吧?

太陽已經升起,晴空萬裏,照得人頭昏昏沉沉的。這幾天都沒能好好休息,她快要到達極限了,不如歇一會,合一合眼,想到這,她後仰躺在石上。

伴著潺潺的溪水聲,紅塵的意識漸漸迷糊。夢裏仿佛又回到了戎燕和戴麵具男人的打鬥。你來我往,你攻我守。兩個人的身影越來越模糊,漸漸扭曲,旋轉,變成水渦,然後再幻化成一張黑色的麵具。

沒有人看得到麵具下的真麵目,也沒有能探知麵具下的人的神情。他不喜歡說話,整個人陰森森的,隻喜歡用著一雙冰冷的眼睛瞅著她,像在思量著或計算著什麼。讓她心裏發毛,全身寒冷。

不知道他是誰,不知道他想做什麼,不知道他要帶著她去哪裏,所有的一切都不知道,就算問了,他也擺出一副沒聽到的樣子。她就像是他牽著的一條狗,每天給點幹糧,然後帶著她遊走於叢林間。

白天走了,黑夜來了,黑夜又走了,白天又來了。好茫然,她就快要崩潰了。

如果,這是他的目的,她想,他已經達到了。

不知睡了多久,她被一些響聲吵醒。迷迷糊糊地醒來時,四周已是一片黑暗。她坐起,看到黑暗中閃過一道幽光,嚇得心怦怦地跳。瞪大眼睛瞧了又瞧,才發現黑暗的更深處,隱約可見瑩光點點。

瑩火蟲?不,這個時節的樹林裏不可能存在這種動西。

妖怪?

沒等紅塵想清楚這一點,瑩光已層層逼近,是狼!而且為數眾多,眸子中散發出饑餓的光芒,令人膽顫心驚。

她爬起來,發了瘋似地逃跑,然而這隻會引起狼群的躁動,結果就是更快被包圍。

當第一隻狼撲過來,她大叫一聲,閉眼等待著死亡的來臨,說時遲那時快,一道紅光以疾風之姿橫掃過來,眨眼間便將狼分成了兩半,落到地上發出沉悶的兩聲響。

與此同時,火折子打開,丟到地上,將枯草點燃。

火光中,她認出救了自己的正是那戴麵具的男人。冰冷的麵具泛著跳躍的光,仿佛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盡管如此,她卻狠狠地鬆了一口氣。比起麵對群狼,她更願意做俘虜.她上前兩步,緊緊跟在他身後。她必須如此,隻因這男人是如此的冷漠,一個錯眼就很有可能會任由她自生自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