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廁所出來的舞華看到兒子在傻笑,笑著搖了搖頭,又是歡喜又是憂。當媽的當然希望自己的兒子可以一直都像孩子一樣害羞、單純、簡單快樂,可是又想自己的兒子有擔當有作為,魚和熊掌不可兼得一樣的矛盾。
蕭東雨跟其他幾個人說了再見之後,跟在舞華身後出了門。
一路上,蕭東雨話都不多,坐在後座出神地看著窗外,心裏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舞華從後視鏡裏看了幾次,笑著說:“東雨跟我家天道好像從幼兒園就是同學了吧?”
“嗯,”蕭東雨點點頭,看著映在車窗玻璃上自己的影子,愣愣地說:“是的,阿姨。”
看得出來她心不在焉,舞華挺心疼,這麼個好孩子,怎麼淨是碰上些倒黴事兒。
“東雨還不知道吧,阿姨和你爸爸是同班同學,上學的時候還暗戀過你爸爸呢。”舞華試圖活躍氣氛,想讓蕭東雨開心一點兒,畢竟,消極和沮喪這些負麵情緒對於她眼前的事任何幫助都沒有。
“我爸爸?”有些意外,蕭東雨扭頭看著她,雖然隻能看到側麵。她爸爸?是說她的親生父親吧,繼父司徒不色的年齡要比舞華阿姨大好多,兩個人沒什麼可能會是同班同學。
舞華一時間沒想那麼多,扭頭衝她笑笑,說:“是啊,當年蕭長明可是我們學校的大才子,寫得一手好字,還很會寫詩,很多女孩子都瘋狂的迷戀他,阿姨我也是其中一個。”
說著,舞華像是回到了當年似的,臉上洋溢著少女情竇初開時特有的那種羞澀靦腆又滿是仰慕的笑容,靜靜回憶著當年的蕭長明。
蕭東雨在心裏歎了口氣,在她上小學之前爸爸就去世了,那時候爸爸常常出差不在家,對爸爸的記憶僅限於每年過年時的禮物、壓歲錢和一些照片。很久不看那些照片了,所以現在蕭東雨連爸爸蕭長明長什麼樣子都想不起來,更別說他上學時候的事了。
這一大一小兩個滿腹心事的“少女”就這樣保持著沉默,各自陷在各自的回憶裏。
忽然,伴隨著刺耳的車胎摩擦聲,一個急刹車,兩位“少女”的身體都跟著前傾,由於刹車太猛,舞華一頭撞在方向盤上,額角磕得生疼,回頭看東雨,居然斜躺在後座,像是暈了過去。
還好路上沒什麼人,沒因為舞華的緊急刹車造成追尾。
把蕭東雨送到醫院之後,舞華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就在想,當時到底是發生了什麼她才突然急刹車的。想了很久她才想到,好像當時是看到一個影子從車子前麵跑了過去,可能是條狗。打死她,她都想不到,那個一閃而過導致她急刹車的元凶其實是條長著花白灰毛的狐狸。
還沒做檢查,蕭東雨就醒了,然後堅持說沒事,醫生和舞華拗不過她,隻好順了她的意思。
蕭東雨送走舞華之後,一個人慢慢攀著樓梯扶手上樓,一步步慢慢地走到媽媽的病房前。
看到她來了,沒精打采坐在椅子上的司徒不色也沒什麼反應,待她走近了才說:“還是老樣子,醫生還是建議我們拿掉呼吸機。”
蕭東雨像是沒聽見繼父說的話,趴在玻璃上往裏看,看著看著眼淚就下來了。
“我在跟你說話聽見沒?她現在這個樣子已經救不回來了!你以為你是為她好,你想沒想過她有多難受?連最基本的呼吸都得靠著那個機器,她……”司徒不色吼了幾句之後,心髒有點兒承受不住,左手按著椅子靠在椅背上,右手輕輕在胸口上來回撫摸著給自己順氣。
蕭東雨木然地回頭看著繼父,臉上滿是淚痕,眼裏的眼淚還在“啪嗒啪嗒”地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