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期一大早爬起來沿著村子跑了個步, 一望無際的麥田才抽出新芽, 田間已經有了早起勞作的村民, 深吸一口帶有早晨水汽的空氣, 濕漉漉的, 東方的太陽也帶著不可思議的柔軟, 生活看上去悠閑靜謐。

跑完回家後, 望望剛起來,正蹲在家門口的菜園子邊刷牙。他一看見爸爸,就舉著牙刷招手, 笑開了滿是泡沫的嘴。

周期心裏如同天邊暖黃的太陽,柔軟得一塌糊塗。

周媽從廚房裏探出個頭,咋咋呼呼地說:“昨天晚上吳成給你打電話, 你們兩睡著了我接的, 你今天回個電話給人家。”

周期點頭,他和吳成確實好久沒聯係了。

電話撥過去的時候, 吳成大概還在睡覺, 聲音含糊:“誰啊?”

“我, 周期。”電話旁放了幾顆紅棗, 周期塞了一個在嘴裏吃, “你昨兒個打電話的時候我已經睡了。”

“哦, 其實我也沒什麼重要的事情,過幾天準備帶幾個客戶去懷城轉幾圈。”吳成的聲音聽起來已經清醒了不少,“你是當地土著, 到時候給我們做導遊啊!”

望望已經洗臉刷牙好了, 跑過來圍在爸爸身邊,瞧見爸爸的嘴在動,主動伸出手來。

周期問都沒問,就知道他的意思了,抓起電話桌上的棗子扔在他手心裏。

望望得了棗子,坐在小板凳上慢慢吃著,安安靜靜地聽著周期打電話。

吳成提了要求,周期自然滿口答應:“行,到時候你過來找我就好了,懷城好玩的也不少。”

十月份正是楓葉飄紅的季節,懷城有個出名的懷寧山,山上一水兒的楓樹,微風一吹,落紅一片,頗有“停車坐愛楓林晚,霜葉紅於二月花”的意境,隻是這兩句詩已經被後人搞得從紅色到黃色了。

周期計劃著就把吳成的客戶帶去這裏玩一轉兒。懷寧山旁邊還有個懷城濕地公園,不過現在不太好玩兒,端午節才好玩,那時候公園會在濕地裏舉行賽龍舟,相當熱鬧。

周期才掛了電話,望望就問:“是不是上次那個吳叔叔?”

“望望你還記得他啊?”周期有些驚訝,望望上次見到吳成還是大半年之前,照理來說都快忘記了。

望望理所當然地點頭:“當然記得!”說完他還一臉懷疑地看著周期,“爸爸你是不是忘記吳叔叔來過我們家了?”

周期禁不住望望小眼神的打量,捏一把他的小肥臉:“爸爸才沒忘記,望望也沒忘記,一定是遺傳了爸爸良好的記憶力。”

望望本來想吐槽兩句,萬一我是遺傳媽媽的呢?到底他是個心思縝密的男孩子,想起爸爸不喜歡自己提媽媽,話到嘴邊又吞了下去。

周期個糙漢子倒沒注意這個,拉著望望的手去吃早飯,吃完去鎮上周爸店裏幫忙,望望也要跟著去,周期想著他也啥事就順帶著帶去玩了。

兩人一路走過去,家和店鋪的距離不遠,中間過一條河,十來分鍾。望望在前麵蹦蹦跳跳地走著,走一會兒回頭看爸爸一眼。在他回頭看過來的時候,周期就朝望望笑笑,他立馬又扭頭往前跑,像隻活蹦亂跳又有些害羞的鬆鼠。

河那邊就是鎮上的學校,周爸的店在學校旁邊很顯眼,大紅的招牌掛在上頭。

學生們放假了,店裏的生意清減了不少,周期站在橋上遠遠地看見周爸和一個年長些的男人坐在店門口的長凳上聊天。

周爸給那人點上一根煙,中年男人一邊吞雲吐霧,一邊側頭和周爸說些什麼。周爸頻繁點頭,似乎在附和什麼。

周期加快腳步走到店門口,這才看清中年男人的麵孔,是他們小學的副校長,早上經常來店裏吃點東西,一來二去和周爸就熟悉咯。

周期拉著望望的手上前打招呼,校長顯然記得他,笑著對周爸說:“這是小期吧,都這麼大了,今年考得不錯,為母校爭了大光!”

“小期長成大人了,懂事不少!”周期今年考了個省狀元,轟動一時,街坊鄰居全都知道,周爸相當自豪,“我們也沒想到他考這麼好,運氣運氣!”明明連腰板子都挺直了幾分,還要假裝謙虛謙虛,這大概是所有家長炫耀孩子的通病。

周期拉著望望向前一步,低頭和他說:“這是爺爺,爸爸小學時候的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