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的出租車司機師傅高冷異常, 開車途中從未搭話, 一路沉默, 但是十分飛速地把他們開到了當地的第一人民醫院。

周期慢騰騰地挪進醫院, 蘇遠湛忙前忙後地給他掛了內科。醫院人少, 等到他的時候, 醫生細致地問了下具體情況, 隨後便讓周期躺在簡陋的病床上,撩開衣服,上下左右地按了按他的小腹, 問哪裏感覺到疼。他自然是哪裏都感覺不到疼,看來是沒什麼大事了。

蘇遠湛這次近距離地看到了望望覺得奇怪的紋路,不算很多, 但也不少, 稀稀拉拉地分布在周期原本平滑的皮膚上,莫名顯得礙眼起來。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 凹凸不平的突兀感。

周期拍掉蘇遠湛作亂的手, 吐槽道:“醫生給我檢查呢, 你瞎摸什麼?”

蘇遠湛給他整理好上衣, 問:“肚子上是青春期長出來的生長紋麼?”

剛剛周期在出租車上並沒回答他。

周期下病床的動作滯了滯, 隨即恢複正常, 他含糊道:“以後再說吧。”他不太敢肯定蘇遠湛這個年根正紅的正常社會裏長大的大好青年能不能接受這麼男人生子這麼奇葩的事情。

他偏頭看了看坐在醫生旁邊乖乖等著的望望,如果告訴了蘇遠湛事實,那是不是意味著他也要讓望望擁有這個知情權, 畢竟他才是自己肚子裏掉下來的一大坨已經長了這麼大的肉。

但是周期由始至終都清楚地明白這件事無法避免, 必須得開誠布公地談談,這將是對他們感情的巨大考驗。要是蘇遠湛不能承受,那他們就扳了,就此別過。

周期談戀愛之前已經把這件事想得通透,腦海裏擬定了千萬種可能性,可是事到臨頭,他又有些退縮了,大概感情太擾亂人心了。他暗自苦笑,這可不符合他的處事風格,優柔寡斷要不得。

周期定了定神,捏緊了拳頭,給自己定個最後期限,旅遊回去就好好談談。

蘇遠湛見周期不回答,也不太在意,他隻是順口問問而已。

醫生那邊已經寫好了病曆,和他們說:“沒什麼大事兒,普通的暈車,不用做胃鏡。”他把單子遞給蘇遠湛,“就是病人吐多了,有些虛脫,掛點兒水就好。”

周期在那裏想事情呢,也沒聽見醫生的話。蘇遠湛帶著他去護士小姐那裏吊水,紮完針,他才琢磨著說:“我這什麼病啊,怎麼還掛水。”

望望搶著回答:“虛脫的病。”

“你知道虛脫什麼病麼?”周期用另外一隻好手呼嚕把望望的大腦袋,“估計你也就記住了醫生說的這個詞。”

望望控訴:“醫生就是說你吐多了,然後就輕微虛脫了。”

周期扒著手上的吊瓶一看——葡萄糖。他眼一斜,拉住蘇遠湛的衣角問:“還真是虛脫?”

蘇遠湛嗯了聲。

周期低聲唾棄:“多少年沒吊水了,小護士戳得可真疼,居然還吊葡萄糖,我回去吃點兒大米補回來!”

他吐槽起人來倒是精神抖擻的,一點兒也不見剛下飛機的頹態,終於緩了過來。

一旁走過一個身著白大褂的女醫生,銅鈴大的眼珠子瞅了下周期,鄙夷地說:“有些大男人居然還怕吊水,比小姑娘家家的還嬌氣著呢!”

周期隻能吹胡子瞪眼地盯著人家嫋娜而過的背影出氣。

蘇遠湛翻著醫院的陳年刊物,陪著周期度過了這無聊的吊水時間。

吊完水,周期整隻手在這鳴海三十幾度的高溫裏都微微發涼。蘇遠湛牽住他的那隻手捂著,雖然他看上去病秧子的模樣,然而身體的熱量著實巨大,周期都被他捂得難受,手心冒汗。

周期掙脫開蘇遠湛的手,嫌棄道:“太熱乎了,不適合夏天。”

蘇遠湛無奈,鬆開他的手,一個人去攔車,頭一次在馬路牙子上招出租車。不知為何,今天的出租車貌似都比較忙,等了許久也沒有一輛停下來。   最後還是打了度假酒店的電話,讓老板派個司機過來接一下。蘇遠湛思忖,明天還是租輛車吧,這樣子不太方便。   度假酒店訂的是一麵朝海的小別墅,房子很大,布置得像家裏一樣。服務人員相當熱情,介紹鳴海當地的特色景點。

望望興奮地跑到露台上,拉著周期看:“爸爸,快看海鷗!”

露台大半邊漂浮在海麵上,腳底下踩著木質的地板,露台邊同樣由實木的欄杆圍住。望望扒著木欄杆看下麵潺潺流動的海水,嘰嘰喳喳地問:“哇塞,下麵會不會有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