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越又是覺得心疼, 又是覺得有些好笑。揉了揉他的頭發, 楚越道:“你這麼憋著, 我都快被你憋死了。”他一路都在等著曲一辰自己坦白說出來, 誰知道這個家夥這麼能忍, 最後還是自己心疼得看不下去。

曲一辰紅著眼睛笑了笑, 笑容不見多少勉強, 還有些自嘲的意味:“其實也沒什麼,”他眨了眨眼,眼睛有些酸澀, 雖然心裏一直都有心結,但是現在真的要他向楚越說出來,又覺得有些難以啟齒。

畢竟, 連他自己有時候想想, 都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情——

讓他一直覺得過不去的坎,發生在當初他被AIR剔除出隊的時候, 那時候他還不知道自己後來會遇上楚越, 生活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籍籍無名, □□產生, 那時的曲一辰落入了人生的最低穀, 甚至不是沒有想過一死了之。隻是想到他死去之後, 母親孤苦伶仃,曲一辰又壓下了這個念頭。

人越是脆弱的時候就越是想回到一個對自己來說安全的地方。曲一辰一向懂事,也從來不給母親添麻煩。在母親再婚之後就一直盡量不去打擾母親的他給家裏打了電話。

那時候他的心裏不是不害怕的, 雖然母親一直都很掛念他, 也從來不提他工作上的慘淡,一直鼓勵他。可是曲一辰害怕他的母親在看到電視上那些子虛烏有的毀謗之後,會對他生出別樣的看法。母親是他那時候唯一的精神支柱了。

明知道這樣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是在曲一辰提出想回家住一段時間,卻意外被母親拒絕之後,這種心理形成了一股巨大的恐慌。

“其實真的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而且現在事情都已經過去那麼久了。”曲一辰揉了揉眼睛,對楚越說道。隻是在那樣一個敏感的時候,那樣一個四麵楚歌的場景,曲一辰理智上的理解已經無法說服他的內心。

因為沒有什麼留的住的東西,所以對自己擁有的東西無比珍惜,所以才會在驀然失去的時候,甚至產生難以言明的絕望和恨意。

“楚哥,你不用勸我,我自己可以梳理好這些情緒。”曲一辰見楚越欲言又止,笑著寬慰他,“那時候我媽說她忙,可能是真的有些忙,也有可能是不想我留在家裏每天自怨自艾……我不是真的責怪她。”

楚越打斷他:“要真的是這樣,你會越說越沒底麼?”曲一辰一愣,聽楚越一說,才發現自己剛才的話,聲音越來越小,也越來越不自信。

見曲一辰臉上現出幾分懊惱的神色,楚越勾了勾嘴角:“你會有這樣的擔憂很正常,不管是誰落在你那時候的處境,都會有這樣或者那樣的胡思亂想。這並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你也完全不用避著我。”楚越一直都知道,曲一辰雖然和從前的境遇大不一樣,但是他的心思一直沉重,心理未必已經從陰影裏走出來。今天他們這樣一番談話,讓原本就不喜歡AIR的他,對他們曾經做過的事情產生了更濃烈的厭惡。

曲一辰看著他,眨了眨眼,眼眶發熱,心頭有一塊卻像是泡在了溫熱的蜂蜜水裏:“楚哥……”

“我希望以後坦誠相待不是停留在嘴上說說。”楚越的笑容更加寵溺了幾分,“同樣的,我覺得就像小辰你一向很溫柔,雖然我和你媽媽隻見過幾麵,但我能感覺得到,你母親心裏很關愛你。這樣的心情不會因為她另外組建了家庭就改變。你所擔心的事情,或許還會有別的原因。而不是你胡思亂想的那樣。”

楚越的聲音真誠,雖然說得隻是猜測,卻帶著一股說不出來的篤定。曲一辰向來對他堅信不疑,抿了抿唇道:“楚哥說得對。”

楚越莞爾:“信楚哥,不會錯的。”雖然他說得話並不完全是猜測,但有時候適當的保留,能讓大家都覺得舒服。

兩人又在陽台上吹了會風,曲一辰的心情開解了不少,方岩已經準備好了茶具,讓兩人進屋。

臨進去之前,楚越又想起另一件事:“那時候你看都沒看就直接簽下了我的合同,是不是破罐子破摔,已經完全放棄自己了?”雖然那時候曲一辰信誓旦旦地說,是因為他相信楚越的緣故。

曲一辰仔細回想了一下,皺著眉朝楚越搖了搖頭。

楚越微微鬆了口氣:“不論什麼時候,我都不希望你因為別人而放棄自己。”

曲一辰展顏,笑著衝楚越重重點頭:“嗯,不管是為了我自己還是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