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過香,汪詩琪開始假裝不以為然的踱回廳裏,看得出來,她那飄忽不定的眼神裏閃爍著的是一種心虛,一種怯懦。
一種因為自已貪婪而直接導致父親離世的心虛。
一種害怕小沫會隨時隨地厲聲跟她算帳的怯懦。
小沫把頭轉向窗外,陽光剛剛好,不柔不烈,像是多年以前跟父親在河邊釣魚那天一樣,讓人心生愉悅。
可是此一時,此一時隻留下她一個人在這樣的陽光裏回憶。
回憶曾經的美好。
好一會,她把頭轉過來,掃了詩琪一眼,不想多說什麼,或者說,即便詩琪此一刻痛哭流涕的表示追悔莫及她的心裏也不可能因此而感到舒坦。
父親沒了,說再多的話也沒用了。
至於她汪詩琪會不是自責會不會懺悔,小沫覺得那些都與自已無關。
雖然是孿生姐妹,可此一刻,她覺得她還不及一個路人。
“姐姐,現在是跟阿姨,我是說是跟你的那個後媽一起住麼?”她一邊打量著屋裏的擺設一邊好似不經意的問小沫。
“你覺得她還能有臉回來住麼?”小沫反問道。
“那,那晚上你一個人會不會害怕啊?要不,我有時間就過來陪你住吧,隻是最近這一段母親住院我又得賺錢又要照顧她,有點走不開。”
“你說的母親,是我們的親媽麼?”一絲的緊張與愁鬱掠過她的臉龐。
“嗯,以前說是腎病,現在拖成了尿毒症,一直住院,因為沒有合適的腎yuan總得透析。其實,其實那個錢我並沒有花,是全給她看病了......”說到後來她開始閃爍其詞。
小沫不置可否的瞅了她一眼沒說話。
“媽媽天天念叨你,天天讓我出來找你,就怕自已這輩子見不著你了,我也是前一段在報上看見你跟左一陽訂婚了,才費好大勁兒找著線索的。”
她一邊說一邊從包裏翻出那天的報紙。
小沫長長的歎了口氣輕輕的問“媽在哪住院?”
“市中心醫院,你哪天有時間我帶你去看看她吧?“
“過幾天我就要開學了,就不會有太多時間了,要不,你今天就帶我去看看她吧。”小沫瞟了一眼那張報紙。
“今天啊,今天真不行啊,我一會兒有一場演出,要不明天,明天吧,明天我請假然後帶你去看媽媽。”詩琪眼波流轉,閃著狡黠與惶恐。
“哦,你們是什麼劇團?”她隨口問了一句。
“哪是什麼劇團啊,就是幾個人自已組建的樂隊,到處走穴,哪賺錢就去哪趕場的那種。”
“哦”
“對了,姐姐,報上說你跟左一陽訂婚了,可是,你怎麼還住在這呢?”像是突然想起的話題又像是不以為然的沒話找話。
“那是假的,是為了他父親過生日演的戲。”
“哦,不對啊,就算是演戲,他左一陽那麼大個人物肯找你去,那是不是對你多少也有點意思啊?”她盯著她的臉試圖找些足以證明他們關係不一般的蛛絲馬跡。
“不是的,你想錯了,是我欠他的錢,算了,不說這事了,說說咱媽吧。”
“咱媽,咱媽帶著我,嫁給了我的繼父,其初做建材生意,風生水起的,賺了不少錢,我們也著實過了一段錦衣玉食的生活。
那時父親,哦,不,是我繼父,在上海、在杭州、在汕頭都有生意,後來有一次他去澳門,結果就迷上了賭博,家裏的錢全讓他敗光了不說,還欠了一屁股債,債主天天拿刀拿槍的來砸,我和媽天天在擔驚受怕中過活,媽就是從那時開始有病的,可是一直沒錢治,就拖著。
繼父有一次說去南洋那邊試試,看看能不能換點別的生意東山再起,結果就再沒音訊了,也不知是被人打死了,還是又發了大財不要我們了。”
“你們現在住哪?”
“怕債主找上門來要錢,我們沒有什麼固定的住處,當然也買不起,一直是這裏租房住一段那裏租房住一段的。”
“哦,那你去賺錢時,媽媽在醫院誰照顧她呢?”
“我如果去上班了,她就一個人在那,沒有人照顧她。”
“我也就隻剩幾天假期了。”小沫低下頭掰著手指,好像跟詩琪說又好像是自言自語。
“還好,媽現在還沒到不能自理的時侯,對了,姐姐你跟那個左一陽還有聯係麼?“這個詩琪好像對那個名譽姐夫很感興趣的樣子,話題時不是的拐回來。
“哦,能自理還不錯。”小沫看了看她,接著又補了一句“偶爾有聯係。”
汪詩琪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忽閃的眼神裏似乎充滿了期待與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