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光散去。
寒空和他的鋼琴依然毫發無損地呆在原地,但這一次,寒空臉上已經掛滿了汗珠。他感覺到自己的指尖發痛,體內的經脈由於靈力的高速運行,而隱隱作痛。
他抬起頭看著路千川。
路千川也依然屹立在原地,九隻虛幻的手在他身邊沉浮,他高大的神軀巍然不動地站在光環中央,身體周圍凝結著一股壓抑的氣場。
而讓寒空感到恐懼的是,在用出了這等聲勢的靈術之後,路千川依然麵不改色。他的呼吸平穩,表情平靜,額頭上連一絲汗珠都沒有,仿佛剛才隻是施展了一個微不足道的低級靈術。
寒空眼中第一次流露出了濃濃的忌憚之色,眼前的這個男人,給他的感覺就如同汪洋大海一般,無邊無際,深不見底。
這就是封號靈王嗎……
路千川看著寒空,眯著眼睛道:”看你的樣子,你的靈力應該快要枯竭了吧,還要繼續掙紮下去嗎?“
他的雙手放鬆地垂在身側:“剛才那樣的招式,我可以輕鬆地再次施展出幾十個,但你還能擋得住幾次?你很強,如果是一般的靈王,可能還真不是你的對手,我很詫異我居然沒有聽說過你的名號。”
他臉上又一次露出了標準的似笑非笑的表情:“可惜你遇到的是我,事到如今,你應該清楚我們的差距有多大了吧?”
雖然嘴上這麼說著,但路千川卻始終沒有放鬆警惕。在進入這個大廳前,從他心頭湧現出來的危機感,讓他一直無法忘懷。而以寒空目前表現出來的實力,雖然很強,但依然還不足以對自己造成威脅。
這股危機感究竟源自哪裏?
他不知道,所以他一直沒有輕舉妄動,雖然一直壓製著寒空,但他依然小心翼翼地感受著戰場上的每一絲變化。
寒空冷著臉,沒有回答路千川的話,反而道:“你為什麼不用高級靈術?從始至終,你用出來的全部都是低級靈術,可以把低級靈術施展到這般聲勢的你,為什麼不用高級靈術?”
他眼中露出了鋒芒:“你是在看不起我嗎?”
路千川不置可否地聳了聳肩。
寒空深深看了他一眼,隨後點了點頭,道:“確實,以我和你目前表現出來的實力對比來看,你看不起我也是可以理解的。”
他的手輕輕放在鋼琴上:“其實,我和你一樣,這一場戰鬥,我一點都不想打。不止是和你,一路走來的每一場戰鬥,都不是我想去打的。”
他的手指神經質地在琴鍵上敲擊著:“一路走來,從逃出那裏,到現在,我一共殺了三百七十六個人。”
路千川目光一動。
寒空卻依然帶著平靜的表情:“但每一次我殺人的時候,我都會小心翼翼地不讓他們的血碰到我的手,所以我的這雙手,即使支撐著我從地獄裏爬出來,也沒有沾染過一滴血液。”
他抬頭看著路千川:“因為我不想讓我的這雙手,觸碰到任何汙穢的東西,而可以永遠歸屬於幹淨聖潔的音樂。我不希望有一天,從我的樂曲裏,會聽到讓我惡心的廝殺和刀劍聲。”
路千川冷笑一聲:“可你剛才的彈奏,雖然我聽不到聲音,但可是殺氣凜凜啊。”
寒空笑了笑:“確實如此,一個人總是在被潛移默化地改變,音樂也一樣。我發現我不可能時時刻刻都能維持著自己的心境,久而久之,我的彈奏出來的樂曲,也不可避免地染上了血腥的味道。”
“於是我為自己鑄造了一架新的琴,一架隻用於戰鬥的琴,用於承載我所有的暴戾和陰暗。它將成為我用於殺戮的靈具,讓我在某些時候可以解放自己,這一架琴,被我命名為——”
“殺琴。”
路千川微微皺起了眉頭,他所謂的殺琴,應該就是他正在使用的這一架了。也就是說……
這麼想著,寒空手上泛起了淡藍色的靈光,然後在殺琴上輕輕一按。下一秒,這麼一架大鋼琴,就突然從空氣中消失不見。
然後他一個結印,空氣一陣波動,一架新的鋼琴出現在了他的麵前。
這一架鋼琴比起上一架來,顯然要寒酸地多,不論是從大小上還是從製作上,都和上一架鋼琴不可同日而語。
而且這一架琴看起來已經很舊了,路千川遠遠看去就能看見上麵的磨損和刮痕,充滿了被使用過的舊氣。但同樣,也可以很明顯地從琴上看出保養過的痕跡,整架鋼琴被擦地油光發亮。
而就在這一架琴出現的一瞬間,寒空整個人也仿佛換了一個靈魂一般,氣息突然安靜下來。他伸手,目光隨著手指緩緩地撫摸過每一個琴鍵,仿佛撫摸著戀人的肌膚,夢囈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