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任絕的手在顫抖。
本來就已經陷入了恐懼之中的隊伍,在四周的靈偶接二連三出現的時候,終於潰散了。本來被包圍中央的白虎此刻反而成了一個埋在自己內部的炸彈,而隨著外部包圍圈的成型,這隻隊伍徹底陷入了進退維穀的絕境之中。
蕭任絕終於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和白虎的這場戰鬥,鋪展地太開了。這裏的動靜已經驚動了靈偶的操縱者,而按照此時的情況來看,恐怕敵人是要利用這個機會——
把自己這些人一口吞掉。
恐慌的情緒在這支臨時組成的隊伍中蔓延著,蕭任絕看著四周的靈偶越來越清晰的狀貌,知道不能再有任何猶豫了。
他一咬牙:“突圍!往……南門!”
他其實本來應該往鏡水市中央也就是鏡水學園突圍,因為這次戰鬥的指揮部設置在鏡水,那裏集結著鏡水市最龐大的力量,鏡水學園的護衛隊也拱衛著那裏。
但他轉瞬又想到,這一次敵人的目的,同樣在鏡水學園。如果往這個方向突圍,一路上不知道會碰到多少敵人,自己這樣一支隊伍真的可以穿過敵方推進的部隊達到鏡水嗎?
他抱著懷疑態度,所以他最終決定,往南門。因為南門是離對方的主攻方向本門最遠的地方,或許兵力也會最少,而且剛才析叢告訴他,他將前往南門。
雖然不太喜歡這個太過鋒利的年輕人,但蕭任絕不得不承認,能夠名列十王之中,析叢的實力是完全可以信任的。
命令發出去了,一片亂糟糟的隊伍終於得到號令開始辨別方向,但比他們更快響應蕭任絕號召的,反而是周圍包圍過來的那些靈偶。
蕭任絕的一聲暴喝,倒像是對他們發起的指揮,隻見他們陡然加快了速度,這支隊伍還沒反應過來,四麵八方無數的影子就撲了上來,雨點般落到了人群之中。
蕭任絕眼皮一跳,下一秒,慘叫聲如預期一般響起。這些悍不畏死的靈偶,麵對軍心渙散的渙散的人群,如同虎入羊群一般,開始了一邊倒的屠殺。
蕭任絕眼睜睜地看著一個又一個人影倒下,雙目充血,剛想衝上去救援,一個龐大的身影,就仿佛針鋒相對般站到了他麵前。
白虎。
蕭任絕一下子冷靜下來,自己此刻能做也該做的,不是去救他們,而是拖住白虎。如果讓白虎衝入人群之中,那造成的傷亡,將是災難性的。
身處毫無出路的絕境之中,蕭任絕居然反而冷靜了下來,當結局似乎已成必然,他反而沒有了失敗的顧忌。他深吸一口氣,麵對著白虎,一伸手撤掉了早就破破爛爛的背心,露出了壯碩的胸膛。
他一點點弓起了腰:“來吧,畜生。”
另一邊,人群在經曆過最初的混亂之後,終於勉強凝聚出了一個突圍的隊型。隊伍的尖端是彼岸的靈術師們,他們其實在得到蕭任絕號令的第一時間就反應了過來,奈何和他們混雜在一起的亂糟糟的鏡水學生們阻礙了他們撤退的步伐。
等到他們好不容易整合出隊型,開始突圍的時候,已經又倒下了數百具屍體。不過所幸,在他們的領導下,這隻突圍的隊伍也終於勉強一個跟一個成型起來。
這些學生雖然不知所措,但下意識還是引導他們往同伴多的地方前進,這也在無意識中促成了這隻隊伍的成型。
但僅僅隻是這樣,還遠遠不夠。隊伍成型了,白虎暫時被蕭任絕拖住了,但包圍他們的主力軍,是不論在數量上,還是質量上,都占據著優勢的三千餘靈偶。
隊伍開始向西邊移動,但跟著他們移動的,還有這些靈偶們。這支倉皇而逃的隊伍就像一大塊移動的肉塊,而這些靈偶則是追擊不休垂涎三尺的狼群,一波又一波撕扯著這支隊伍。
不斷有人倒下,外圍的人在拚命往人群中間擠,人群中間的人也在拚命往裏縮,後方的人推搡著前方的人,前方的人則一個接一個往人縫裏鑽。
這群混亂的學生將整個突圍的隊伍的速度都拖慢下來,前方的彼岸靈術師大聲呼喝咒罵著,卻無濟於事,他們的呼喚聲淹沒在鼎沸的哭喊嚎叫聲中。
這一支隊伍就這麼一邊潰不成軍地向西逃竄著,一邊在四周靈偶的窮追猛打之下,丟下一具又一具屍體。
人群之中的蕭遙,也被四周的人推動拉扯著踉蹌前進著,他自己也是拚命往裏鑽的一員。本能告訴他這是不對的,這時候決不能如此混亂,必須要組織反擊,必須要冷靜下來。
但周圍混亂的人聲不僅充斥了他的耳膜,也嗡嗡地在他的大腦裏來回亂竄著,讓他根本沒有思考的空間。他隻能茫然地跟著大部隊前進著,學著周圍的人一般,往“安全”的中心推擠著。
隨著外圍的人一個個哭喊著被靈偶留下,隨後變作潑開的鮮血,蕭遙也一點點來到了隊伍外圍。他看到了四周密密麻麻隨著他們移動撲擊的靈偶,看到了周圍的同伴毫無章法地抵抗,看著身後一路綿延下去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