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九點半。
被家人“逼迫”休息養病的艾斯特大概是因為白天睡太久的緣故, 毫無睡意。此時的他已經換上了潔淨幹燥的睡衣, 枕頭床單與被褥也全部更換了一次, 它們上麵沒有什麼在衣櫥裏放久了染上的沉悶香氣, 反而滿是陛下所喜歡的太陽的味道。不得不說, 哈麗真的將他們一家照顧地很好。拜此所賜, 雖然他的頭還有些昏沉, 但精神已經好了很多。
書桌上的水晶燈亮著,卻被調成較為暗沉的燈光,隻保持著室內的基本照明。
這是艾米亞做的, 一邊調節燈光還一邊“惡狠狠”地說:“躺在床上都還想繼續看書的話,就自己起床弄亮它!”
青年對此的反應隻有苦笑,看來在所有人的心中, 他和“工作狂”已經畫上了等號。不過, 倒並不討厭這個稱呼。而且,真的需要亮光的話, 魔法就可以, 完全不需要下床。隻是, 他能理解弟弟話語中的含義, 艾米亞隻是希望他好好地休養。
事實上, 他也真的沒想起來。
軟乎乎的被窩讓人感覺很舒適, 艾斯特身體舒展地躺在其中,覺得很是放鬆,雖然睡不著也沒有什麼想起來的衝動。唯一的不足大概是, 雖然高燒已經退去, 但身體的溫度依舊不低,窩久了自然會有點熱。如果是艾米亞,恐怕早已不聽話的把雙手伸出被窩散熱了,但他的哥哥從小就是個乖孩子,對於“發燒需發汗”這種“聽起來很正確的建議”向來不會違背,所以也隻能默默地忍受了。
人一旦沒有困意,就容易胡思亂想。
他也不例外。
青年的思緒難得地、無邊際地胡亂發散著。
——是陛下最先知道我生病的?
——可惜她來時我居然不知道,陛下走的時候會覺得失望嗎?
——陛下明天還會來嗎?
——不,明天我肯定已經徹底恢複,到時候必須去向她謝罪才可以,竟然添了那麼大的麻煩。
……
驀然!
“誰?”
雖然生病,但反應卻是半點不慢的,他猛地扭過頭,目光炯炯地注視著發出了一聲輕響的窗戶,而後就看到——
“陛下?”
一直牢記教導乖乖鑽被窩的青年猛地掀開被子坐起身來,跳下床三兩步地就跑向窗邊,一把將其拉開。
正努力嚐試“如何從外部打開窗戶”的女孩尷尬地笑了笑,貓著腰一溜煙地跳進了屋內。因為在這座莊園待了不短時間的緣故,她很順利地就溜進來了,本意是不想打擾到所有人啦。但之後她突然大腦抽風,想學一下瑪爾德的“夜訪”,於是……
事實證明,夜訪很容易掉下樓,一定要謹慎啊!
“陛下,您怎麼會來?”
“來看看你……你怎麼沒穿鞋子?”
“……”
慌忙間跳下床的艾斯特壓根沒顧得上穿它。
“快回去,回去床上!”莫忘跟“攆小雞”似的快速把青年弄回了床上,再一把抓起被子將他嚴嚴實實地蓋好,才鬆了口氣。
“……”坐著的艾斯特哭笑不得地注視著自己的蠶寶寶造型,雖然有點窘迫,心中卻很是溫暖,不管怎樣,這說明陛下很關心他。
“真是,我隻是想來看看你,而不是害你病更重啊。”女孩毫不見外地直接坐到了床邊,伸出手摸了摸青年的額頭,又摸了摸自己的,“嗯,好很多了呢。”雖然比起她的還是要熱了點,但比起早上真心要好太多了。
“讓您擔心了。”
“說過多少次了,別這麼見外啦。”攤手,“要是我生病了,你也會……不對,恐怕會比我更擔心吧?”
“……會讓陛下您覺得困擾嗎?”
“啊?”莫忘愣了下,隨即笑著搖頭,“不會啊,怎麼說呢,嗯,很有安全感,就像爸爸的感覺一樣。”
艾斯特:“……”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
莫忘隻是隨口那麼一舉例一說,卻沒想到她這句話已經在大齡青年的心口捅下了重重的一刀,他幾欲吐血啊有木有?!
“你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毫無知覺的女孩一看著急了,“難道是剛才……”
“不,”青年伸出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阻止了她去叫人的動作,深吸了口氣,保持鎮定的語氣說,“別擔心,我沒事。”
“真的?”
“嗯。”
“可是……”
“隻是,陛下……”艾斯特微側著頭,垂下眼眸,濃密的睫毛遮住了他的眼神,“我真的很老嗎?”
“哈?”莫忘下意識擺手,“當然不,俗話說‘男人四十一枝花’嘛。”
艾斯特:“……”四十……四十……四十……四十……四十……
莫忘又是隨口那麼一說,卻沒想到這句話又在大齡青年的心口捅了一刀,苦逼的青年嘴角都快溢出血絲了。
好在她立刻就反應了過來:咦?艾斯特為啥要問這樣的話?莫、莫非他很在意年齡?噗!這種自戀難道不應該是格瑞斯的風格嗎?真、真是不可思議啊。
想著想著,她情不自禁“噗”的一聲笑出聲來。
下一秒,對上青年且疑惑且鬱悶的視線,她笑得更厲害了,縮回被抓住的手抱著肚子,幾乎前仰後合。
“哈哈哈……哈哈哈……艾斯特你居然也會擔心這些事嗎?真是完全想不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