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4章 仇恨(3)(1 / 2)

水秧兒從小在山裏長大,熟悉山鷹子的品性,一看就知道它要向獵物進行俯衝攻擊了,倘若他仍坐在地上無所作為的話,一眨眼的工夫,山鷹子極其厲害的鷹爪就會抓住兩隻小狼獾裏其中一隻的脊背,抓破皮肉抓碎骨頭,然後疾速扇動翅膀,把獵物淩空提起,飛上高空。他急忙抓起一塊石頭,朝天空擲去。平時他擲石頭擲得又遠又準,有好幾次在放學的路上瞅見高高的樹杈上有隻鬆鼠,撿起一塊石頭扔去,把鬆鼠砸暈了從樹上掉下來。可現在,他渾身虛軟,手臂沒了力氣,那塊石頭像隻受傷的小鳥,才飛了十來米高,在天空沒精打采地畫出一道黑色的弧線,就掉回地麵來了。山鷹子隻是微微受到點驚嚇,在空中稍稍停頓了一下,又繼續俯衝下來。眼看鷹爪離那隻黃毛崽子的脊背隻有幾米了,水秧兒也不知哪裏來的力氣,抓了一塊石頭站了起來,又向那隻惡鷹擲去。這一次,石頭不偏不倚擊中惡鷹的胸脯,可惜,力量不夠,惡鷹隻是搖了幾下翅膀,轉了個角度,仍向黃毛崽子抓下來。顯然,狡猾的山鷹子看透了水秧兒的虛弱,變得有恃無恐。水秧兒再彎腰去撿石頭已經來不及了,他朝前奔了兩步,一下撲在兩隻小狼崽身上。他隻覺得背後傳來鷹的一聲怪嘯,自己的背部一陣鑽心的刺痛,他本能地抓起一塊碎石片,側轉身向天上砍去。碎石片砍在山鷹子的大腿上,抓住他背的那隻鷹爪鬆開了,山鷹子惱怒地嘯叫著,升上半空,兜了個圈,又朝地麵俯衝下來。

看來,這隻山鷹子是不達到目的決不肯罷休了。

好一場人和鷹的鏖戰。水秧兒兩隻衣袖被撕得稀巴爛,手臂和背上好幾處都被抓傷了,火燒火燎般地疼;鷹的腿上翼上和身上也被石片砍得傷痕累累,羽毛飄零,飛沙走石;兩隻小狼獾嚇得縮在磐石底下,呦呦怪叫。

漸漸的,水秧兒有點招架不住了,他從水裏僥幸逃生,又一夜沒合眼,又空著肚子,早就饑餓得差不多要虛脫了,而山鷹子是天之驕子,居高臨下,一次比一次更猛烈地俯衝下來。水秧子知道,山鷹子攻擊的目標不是他,而是躲在他身體底下的兩隻小狼崽,隻要他就地一滾閃開,他就可免受皮肉之苦。但他咬緊牙關,還是罩在兩隻小狼獾身上沒有動彈,他不能讓與他同患難共甘苦的母狼獾失望。

惡鷹又一次升上天空,像抖出了一條黑色的鞭子。突然,懸崖上傳來——一聲低沉嘶啞的嗥叫,水秧兒抬頭一看,懸崖邊緣站著一個褐色的身影,身體渾圓,四肢粗短,臉像熊和鼬鼠生的混血兒,這是一個他已經看得十分熟悉的身影,是母狼獾回來了。

顯然,母狼獾已經看清山鷹子的罪惡企圖,它的腦袋順著鷹的飛翔姿勢在擺動,那嗥叫聲完全是衝著鷹去的。

山鷹子當然也看見母狼獾了,發出一聲焦急的嘯叫,發瘋般地衝下來,鷹爪抓住水秧兒的肩膀,奮力扇動翅膀;水秧兒舉起石片在惡鷹的身上亂砍一通,但鷹爪仍緊緊揪住他的肩頭不放。這渾蛋,一定是意識到倘若讓母狼獾從懸崖上下到江邊來,它想要抓走一隻小狼獾的企圖就要徹底落空,因此把全部的凶狠和全部的力量都聚集在這一次的撲擊中。它這一次攻勢淩厲,不僅揪住水秧兒的肩頭,還用堅硬的嘴殼朝水秧兒的臉上亂啄亂咬。水秧兒用兩條胳膊護住頭,但身體有一種輕飄飄的感覺,好像馬上就要騰空被拎起。他趕緊用腳絆住磐石,不讓山鷹子把自己拖開,然後,解開衣裳的紐扣。山鷹子用力一扯,那件粗麻布上衣被拉脫了。山鷹子用力過猛,帶著他的衣裳升上天空,發覺上當後,扔了衣裳,又要再次俯衝下來。

就在這時,母狼獾叼著一樣東西從陡峭的懸崖上連滾帶爬地下來了,它吐掉嘴裏的東西後,立即躥過來朝山鷹子撲咬。奇怪的是,它走路的動作十分別扭,尾部還哐啷哐啷作響,幾乎躥跳不起來。雖然如此,那氣勢還是嚇倒了山鷹子,山鷹子鬆開爪子,悻悻地嘯叫幾聲,越飛越高,很快消失在雲層裏。

危險解除了,水秧兒癱倒在地。

母狼獾撲到兩隻小狼獾跟前,把小寶貝摟進自己懷裏,低頭仔細察看了一下,見小狼獾安然無恙,又扭頭望望水秧兒,眼裏一片溫柔,柔聲叫了兩下,大概是在表達內心的感激之情吧。隨後,它轉身拖出一隻野兔來。

這時,水秧兒才看清,母狼獾一條後腿上掛著半副捕獸鐵夾,一走動便哐啷哐啷作響。不難想象,母狼獾爬出這座天然牢籠後,跟蹤某位獵人,一直跟到獵人安置捕獸鐵夾的地方,耐心等獵人走後,就直奔捕獸鐵夾;捕獸鐵夾那根插銷上綁著一隻活兔,它曉得那是誘餌,隻要一咬兔子,高懸在頭頂的沉重的鐵杆就會無情地砸下來,夾牢偷食者的身體。它已沒時間去捕獵其他食物了,為了孩子,它別無選擇,它利用過去曾經從捕獸鐵夾下偷食誘餌的經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猛躥過去,一口咬住兔子的脖子,想爭時間搶速度,在捕獸鐵夾那根鐵杆落下來之前把兔子從插銷上撕下來。不知是兔子竭力掙紮影響了它的撲躥速度還是它太心急了,沒精確地把握好角度,兔子倒是被它撕下來了,它大半個身體也成功地從鐵杆下脫身了,但沒能完全逃脫厄運,鐵杆比閃電更快,一下夾住了它的一條後腿。它當然不能在捕獸鐵夾下等著獵人來收拾自己,就拚命掙紮,結果把半副捕獸鐵夾從樹樁上扯了下來。它自己無法弄開鐵夾,隻有拖著鐵夾跑回江邊這座天然牢籠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