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抓了也就抓了,軍裝在身代表的那就是國家,不怕誰敢報複,平平安安的回來就是最好的福分。但是自己和他爸雖然占個家字,卻沒有國字一星半點的震懾力,在家惹出事來,那可每個安寧了。
田辰逸出身算不上貧寒,但是絕對不富有。有錢人的紫醉金迷生活他沒有經曆,平頭百姓的瑣碎卻深感銘心。如果不是從軍幾年的曆練,或許在母親的教誨下真個被她的思想同化了。
當然這隻是或許!沒有或許,也就沒有了以後的精彩故事。
高鼻梁、凹眼眶,微卷的頭發,略黑的皮膚——這是田辰逸第一次親見維吾爾族的同胞,所以他熱情洋溢的送上了滿腔悲憤的拳頭。
滿腔悲憤來自於湧動如潮的人群無視這光天化日的偷竊,熱情洋溢來自於他體內奔流的熱血。熙攘的街道上,這名維族的少年如風般的追上一名騎車的婦女,輕巧的在她衣兜中捏出了手機,滿載而歸的維族青年,一臉平靜。如世俗洗練萬千的垂暮老者般,平靜的不帶一絲波瀾。
田辰逸憤怒了!他的憤怒並不是來自這名維族的少年,而是路人漠然的神情。他確定很多人都看到了這一幕,他更確定路人早應該聽聞這群新疆人的惡性,當街盜竊,明搶首飾錢包,不知多少老鄉為之斷指耳裂。
在他們的臉上隻看到了恍然和慶幸,然後便是麻木的無視。仿佛這光天化日下的罪行因自己未身陷其中,如同沒有發生一般。這是他的故鄉,這是他的家,田辰逸憤怒自己故鄉如此不堪的風氣。
所以他閃電般的追了上去,化悲憤為力量,迎麵一拳擊飛了如風的少年。他另類的舉動讓路人為之駐足,和如風少年的行為相比,田辰逸的行為無疑令他們更感驚奇。
人群中擠出另一名維族青年,惡狠狠的對著田辰逸罵桑了一番,不知從哪兒摸出把匕首比劃了兩下,靈巧在雙手中閃著悸人的寒光。想是他看到田辰逸淡定的表情一時無從下手,也不知這青年是否跨越了民族的語言障礙拜讀過金庸大師的俠作,但覺此時的田辰逸站如鬆、穩如鍾,盡顯大俠風範,雖是沒有動作,卻渾然天成般不漏一絲破綻。
田辰逸冷眼看著如同雜耍般拋著匕首的青年,半天也不見他使出驚世駭俗的刀法來。索然無味的一腳踹在他小腹,滑步跟上去一個右手勾拳。伴隨著匕首落地的脆響,那名青年噗通一聲倒在了地上。
田辰逸茫然的發現失主已然遠去,自己倒成了圍觀人群的焦點。他雖沒有明星般被圍觀的經驗,卻有著理想派應有的高傲。帶著鄙夷和不屑的眼神環視了一圈,妄圖喚醒家鄉這糜腐的良知。而後蹲在地上抽出追風少年的腰帶,將兩人背對著綁住了手腕,輕輕的將贓物放在一邊。揮揮袖,不帶走一片雲彩的擠過人群遠去。
圍觀的路人滿以為今日要目睹一場路見不平一聲吼,反被惡人滅了口的喜劇。沒想到喜劇成了教育片,田辰逸的眼神無疑刺激的少數人心裏有股蠢蠢欲出的小衝動,終究有那麼兩個人躲在一幫偷偷的報了警。
流竄到縣城的新疆盜竊團夥首次落網兩人,讓欣喜的幹警同誌們滿世界的找尋這名好市民,大肆的開始宣揚見義勇為的精神。幻想著所有的人民站出來,讓世間的罪行無處藏身。
屁大的小城能藏住什麼事!人肉搜索的恐怖,早在互聯網沒有風行的時候,已經彰顯了人性的八卦。沒兩天的功夫,風聲就傳到了田辰逸父母的耳中,老兩口頓時魂都沒了。
一大幫維族人滿世界的亂轉,明顯是要找出這個罪魁禍首。這群就差臉上刻著盜竊團夥的不法分子,公安局放著不抓。卻忙著撒風宣傳,硬是想把田辰逸揪出水麵。現在就連對門鄰居都聽說是田辰逸所為了,理他們找上門來,還能遠麼?
其實田辰逸對這些並不知情,那天路見不平隻不過是他退伍回來第二天的事情,回來後玩笑般的說給二老聽,卻被硬性的關在家裏不準出門了。
家鄉有兒時的好兄弟,更有一起退伍回家的生死戰友們。每日望門興歎的田辰逸,小姨在南京做生意,父母藉口小姨缺人手,突然便被父母遣上了南下的列車。田辰逸卻非沒有主見的人,前提是對方不要是自己的父母。
從軍前的不堪經曆,讓他充滿了對父母的愧疚,所以身為獨子的田辰逸不忍看到父母憂愁的臉龐。如果不是如此,他根本不會離開部隊,離開那個令他魂牽夢繞的地方。
對於部隊,他有任何人都無法超越的依戀。兒時隨軍跟著父親轉戰多出,那嘹亮的軍號和威武的操練呐喊,是他內心最深的記憶。而自己從軍幾年,更是讓他無法離開那個地方。那個錚錚鐵骨鑄就的營盤,才是最適合他的地方。
田辰逸就這麼被父母瞞了真相,渾渾噩噩的在南京待了一年。流不盡英雄淚,不為江山美人,為追憶,為回憶,為思念!幸而那群新疆人沒有上門報複的膽量,所以相對那些家門血海深仇的故事主角,田辰逸是生活在未覺察的幸福中。
記憶隻有在鐵與血的磨練中更深刻,回憶隻有在最真摯情誼的溫潤下更銘心。軍營給了他這一切,他卻與那裏無緣再聚。
每個人對待回憶的方式都不同,有人喜歡觸摸那裏聊以慰藉,有人卻深埋心底夜深之時拿來祭奠。田辰逸屬於後者,所不同的是他對那段記憶太過深刻,深到每次觸及都有撕心裂肺的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