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振寧想起來於牧瑾還很小的時候,因為身子弱三天兩頭的住院,那個時候他工作也忙,成日裏是楊傾和王媽照顧於牧瑾。他偶爾閑下來的時候也會去陪著自己的小兒子。
有一次於牧瑾又反複發燒被送到了常去的那家醫院,他得到消息後匆匆趕過去,卻看到於牧瑾一隻手掛著水,另一隻手握著楊傾的一根手指,奶聲奶氣的說道:“媽媽,別哭,小瑾打針,會好的。”
他的妻子因為著急而胡亂豎起了頭發,因為整夜照顧孩子而出現了些微微的黑眼圈和疲憊之態。楊傾眼中含著些淚,時不時摸摸於牧瑾的額頭確認他的體溫。
於牧瑾這話一出,楊傾像是愣了,隨即更多的是心疼。這才是個三歲的孩子啊,就已經這麼懂事,懂事到讓人心疼了。
明明小孩子最怕打針吃藥,可他因為經常生病,小手上常常被針紮的一塊好地方都沒有,卻還反過來用不甚清晰的話語來安慰自己的母親。
於振寧的心裏酸酸的,像是被浸泡到了高純度檸檬汁裏麵,酸的直冒泡。
他一開始看到於牧瑾在家吃各種藥麵不改色,還常常誇讚他是個小男子漢,可現在卻覺得,這種懂事這種體貼,真的很讓人心酸。這是一個三歲的孩子,對費盡心力照顧自己的父母的體諒和心疼,他隻能通過“聽話”來表達。
聽話的多喝水按時吃藥,聽話的早早上床睡覺,聽話的吃一些自己不愛吃的東西。在小小年紀,就放棄了自己任性的權利。
就是這麼一個自小乖巧聽話的孩子,在這二十三年來僅有的幾次要求,他竟然都是拒絕。
於振寧有些晃神,如果說這是他的貪心,對於牧瑾一直以來的“乖巧”和“服從”而生的貪心,那麼,他還是不要為好。
一個孩子,想成為一棵樹一朵花一根草,都是他想成為的樣子。他於振寧又有什麼資格去反對,去阻止呢?
不如就這樣放開吧,讓他自由的生長。
不求富貴聞達於諸侯,但求平安喜樂一生。
即使是對待孩子,也不能忘了自己的初心。
於振寧站起身來,將於牧瑾扶了起來。什麼時候,這個孩子已經長到和自己差不多高了呢?
於振寧感覺的到,於牧瑾的身子很輕,輕到好像是沒有重量。這孩子,一米七多的個子,可是有點瘦啊。
於振寧一時間有些百感交集。
“爸……”於牧瑾不知道他在想什麼,隻好輕聲的喊他。
“得到你爺爺的認可吧。”說罷,於振寧便走出了書房。
於牧瑾還是一臉迷糊的樣子,但其餘幾人都已經鬆了一口氣。楊傾微微蹲下身幫小兒子揉著膝蓋,溫柔地說道:“傻孩子,你爸不反對你了,但是,你得得到你爺爺的認可才行。你知道的,於家最說了算的人是誰。”
“真的???”於牧瑾大大的咧開唇角,抱住了楊傾:“媽!!我好開心!!!哈哈哈哈哈!!”
楊傾故意板著臉看著他:“你爺爺是那麼好說動的嗎?你可得好好得想辦法才行。”
“恩!!!”
吃過午飯後,於牧瑾推著趙安到院子裏曬太陽。
“錦安,真好,爸爸媽媽都認同你了。”於牧瑾喜滋滋的說。
趙安揉揉他的小腦袋:“哪是認同我啊,明明是因為你的堅持而妥協的。”
於牧瑾托著腮靠在他的輪椅上:“那如果以後你告訴你爸媽了,他們不同意的話,你也會這麼堅持嗎?”
趙安溫柔的看著於牧瑾:“趙錦安這一生,除了於牧瑾,誰都不要。”
於牧瑾眯著眼笑了起來。初春午後的陽光暖暖的,像是要暖到人心裏去。
“小瑾,明天跟我去見一個人吧。”趙安開口說道。
於牧瑾歪著腦袋問:“是誰啊?”
趙安微微一笑:“是個可以搞定你爺爺的人。”
他和歸雲道長說好了,明天上午見個麵,飛機票和賓館也都訂好了。
“多和我說說你爺爺信道的事吧。”
於牧瑾想了想:“之前都和你說過了啊,就是那個天虛道長讓他信了道,每個月一號,十號,二十號的時候爺爺都會去無名山見他論道。偶爾天虛道長還會有道友來,也會介紹給我爺爺。”
趙安挑眉:“所以你爺爺並不隻是信天虛道長一個人咯?是所有的道士說的他都會聽?”
於牧瑾點點頭:“是啊,如果他覺得這個道士有神通的話,也會聽,不過最相信的還是天虛道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