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墓的出口是在崖頂。崖底是一座萬人亂葬崗。腐爛的屍臭味, 被屍體滋養的蛆蟲, 陰森潮濕的空氣中裏似乎都帶著絲絲的毒氣。
眾人就是被這麼一股味道引領者來到這片亂葬崗麵前的。他們從之前那座宮殿中沿著小河朝深處走去。走的越遠, 空氣的味道就越發讓人難以忍受, 原本還算清撤的河水也變得渾濁腥臭不堪, 裏麵還能看出漂浮著什麼腐肉類的東西。
開始他們還以為是死在這裏的老鼠屍體, 現在看來, 很有可能就是這亂葬崗裏屍體。
幾人也算是下鬥的老江湖了,亂葬崗這種東西他們也是見過的,可從沒見過一座能像眼前這座一般讓人感到恐懼又不忍不住燃氣無邊的憤恨。
一般這種千年墓穴中的亂葬崗多是因為墓主人身份尊貴, 為墓主人一起入墓陪葬的人,雖然覺得有絲絲悲愴,可那個年代就是這樣他們也無力改變。然而這座亂葬崗卻不一樣。屍體雖然都已經開始腐爛, 但腐爛的程度卻各有不同。
有的已經隻剩下森森白骨, 有的卻還能看清身上的衣飾。他們細細分辨了一番,還能看出點來曆的是民國時期的, 而最上麵這一層的屍體, 密密麻麻的身上穿的全部都是現代的衣物。
雖然不知道年代, 但可以確定的是, 這座亂葬崗不是千年前的陪葬崗, 也許是, 但這之後這座亂葬崗沒有停下來,從戰國時期往後,每過幾年、每隔一段時間, 就會有屍體被扔了下來, 一直持續到了今天。
“心髒都被挖掉了。”唐鶴之帶上特殊材質的手套,小心翼翼的靠近亂葬崗的邊緣,查看了幾具比較新的屍體之後說道:“看來這些大都是那位陛下的傑作,幾千年了,這些都是他禍害過的人,而現在這種惡行依然還沒有停下來。”
他說這話的時候冰冷的眼裏爆發出了一陣強烈的恨意,眾人都知道,他定是想到了那位叫丁浩的少年。那得是多麼刻骨銘心的記憶,才能讓一個養尊處優的集團大少放著好好地生意不做親自下龍潭入虎穴去尋找一個真相。
一時間沒有人說得話來,葉南看著眼前這惡臭無比滿是蛆蟲的亂葬崗,忍住了胃裏的幾波翻騰。他感受到了一股恍若陷入深淵的絕望從這座承受著無數無辜人靈魂的地方漂浮起來。
窒息的讓人難受。斫瑛的所作所為已經不能用他幼時執念來做解釋,這已經成了窮凶極惡的罪孽。
即便時光回溯,回到了戰國時期,回到了他的明國,現在的斫瑛也無法成為那個英明神武的陛下。他的靈魂已經被浸泡了黑暗,他的心裏已經沒有了他的人民。一個心裏沒有人民的皇帝,做不了皇帝。斫瑛的盛世帝國早在他開始追求長生的那一刻起就徹底結束了。
“離開這裏吧。”
黑暗的死寂中沈桓九仿佛躺了口氣,那聲歎息是在是太小有台縹緲,讓葉南無法聽清。等他看向沈桓九的時候,沈桓九依舊是那副高大的仿佛銅牆鐵壁一般堅毅挺拔的姿態。
他抬頭看向高聳雲霄的山體,他們現在所在的位置是一麵山崖的下部的洞穴中,從洞穴出來,下麵就是盛滿了屍體的亂葬崗,有粘稠的水靜止在那裏,應該是幾千年來積下雨水。
四麵的山體形成了一個圓柱形,像是瓶口一般在頂上展現出了一個圓形的豁口,這應該是他們離開生墓的唯一出口。
“怎麼離開?”賀斯朗的目光也看上那個圓形豁口,他仰著腦袋,用手微微擋著那從圓形豁口中映照著的金燦燦的陽光語氣有些感慨:“挺大的太陽啊,我還以為現在是晚上呢。”
連續幾天在墓穴中的生活,讓幾人早就已經不分日夜,不計時間了。
“這山崖太高了,如果徒手攀爬風險太高,少說幾千米的高度,就是爬個幾天幾夜也爬不完。”張望皺著眉頭道:“更何況,就算能爬完也沒有人能在懸崖上堅持這麼多天。”
葉南想到之前死墓的那個出口,便朝沈桓九問道:“這個出口會不會也是個幻境?”
沈桓九搖搖頭:“不是。”
他解釋道:“我先前便說了,所謂生死墓,死墓生,生墓死。死墓的出口為死而後生,而生墓的出口則為生而後死。”
葉南懂了:“你的意思是,死墓那裏看上去已經是死路一條絕無可能還生的出路其實暗藏生機。而生墓這裏明明能看到出口近在眼前,卻其實根本沒有辦法到達?著生墓就是想讓人先是看到希望在慢慢經受絕望的折磨,隻能待在這裏慢慢等死?”
千米的高度,接近垂直的山體,這種情況下,想要徒手爬上去確實是癡人說夢。
幾人把雖然被這的工具包解了下來,從中拿出繩索,雖然他們準備了繩索,但這麼高的高度繩索顯然達不到,而且即便能達到也得有人能先爬上山頂去才行。
“大家分散開來吧,先看看周圍有沒有什麼機關或是其他的出口。”黃霏和葉楚生兩人開口道:“半個小時之後在來這裏彙合把,說說個子的發現。”
“好。”
眾人一致同意了兩人的說話。畢竟呆著也是呆著,還不如四處找找看看,說不定就能找到出去的辦法呢。路都已經走到了這裏,也沒了回頭路,他們一行,怎麼說也算是倒鬥界的翹楚了,也不至於會在這把命給搭上吧。
賀斯朗跟唐家兩個兄弟走了一邊,常青陳栩和林曉走了另外一邊,葉楚生本來是想強烈要求葉南過來跟他們一起走的,但是在懵梨善解人意的要求下,葉楚生和黃菲隻能帶著小姑娘去了一邊查看,把空間留個了葉南和沈大粽子的兩人獨處。
“咱們能找到其他出口麼?”等人都走光了葉南才有些憂心的開了口,其實他心裏也清楚估計不管他們花上多大的功夫都很難在這裏找到離開的方法了,這恐怕才是這生墓當中最重要的一環。
現在所有人都算是一路順利走過了,還有這滿滿的的耐心和信心,可是當這些耐心逐漸消耗完的時候,他們又該怎麼辦。葉南已經開始有些著急了。
果然,沈桓九直接給予了肯定的答案:“沒有其他出口,唯一的出口就是崖頂。”
“那除非長了翅膀。”葉南歎了口氣看向沈桓九:“九爺有沒有什麼辦法?”
話雖然這麼問,但葉南猜測沈桓九估計也沒有辦法,畢竟沈大粽子不是那種愛賣關子的人,如果有辦法離開這裏應該也早就說出來了。
“等。”
他本意不會聽到答案了,誰知從沈桓九嘴裏聽到了一個根本不符合他性格的答案。
“等?”葉南有些驚奇,好笑的問道:“你什麼時候也是會等待的人了?我還以為在你的字典裏就沒有等這個字呢。”
“不做無謂的等待。”沈桓九瞥了他一眼道:“但有謂的等待還是要的。”
“哦?”葉南想了想道:“你的意思是有人會把我們放出去?”
這話說完,他腦袋裏靈關一閃,立馬就相同了道:“你是說斫瑛會把我們放出去?他想我們找到最後一個真墓的所在地,想我們進去並且找到他對不對?”
沈桓九露出讚揚的目光點點頭:“孺子可教也。”
葉南白了他一眼,心想沈大粽子時不時露出的古人做派果然有時候還是很做作啊。他想著等這次回去以後所有事情都塵埃落定了一定得好好教教沈大粽子怎麼做個清純不做作的現。代。人!
“斫瑛想要徹底長生不老,還有最有一個步驟。”沈桓九開口道。
“木之身份特殊,是古蠻巫之族旁支流落在外的一個孩子,他的血脈是古蠻巫族的血脈,所以木之使用蠻巫族禁術可以獲得長生,但斫瑛不一樣。他本是真龍天命,卻偏偏要用邪術求得長生,相衝之後,他體內真龍命脈與邪術撞擊對他本身產生了極大的影響,他不但千年不能出得墓穴,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在沉睡中度過,偶爾醒來便是要食心續命的時候。如果斫瑛想要徹徹底底的擺脫這一切重新站到陽光之下,他就得在一個特定的時間裏,食九九八十一顆十歲整童男童女的心髒,同時在以我的血衝洗全身經脈,伺候再能真正的獲得長生。”
沈桓九說這些的時候並未特意壓低聲音,因此其他人也都聽到了,便都聚攏了過來聽他去說。
“你的意思是,就算你不來找這斫瑛,斫瑛也得去找你?”張望皺著眉頭問道:“也就是說恐怕用不了多久,斫瑛就要自己來著把我們給帶上去了。”
“欸,張家小子,你這點可說錯了。”賀斯朗翻了個白眼:“人家斫瑛要的是九爺的血,又不要你的,就算帶,恐怕也隻帶九爺,咱們幾個的命可指不定就要留在哪了。”
“呸。”張望氣急敗壞的瞪他一眼:“你丫說話怎麼就狗嘴裏吐不出象牙呢。你那麼有本事你倒是想想怎麼上去啊。”
“我……”賀斯朗還想在接話,卻突的被一個人的聲音給打斷。
“看來大家都已經很著急了。”陰柔的聲音裏帶著冷森森的殺意:“還望別怪我來的太晚,生生耽誤了各位的時間。”
“木之?!”葉南瞬間就聽出了這是誰的聲音。妖怪隻怪這聲音實在是辨識度太高,那輕飄飄卻又暗藏殺機的聲音,隻聽一下就能讓人起一身的雞皮疙瘩他實在是想忘記都忘記不了。
“看來各位都還記得在下。”木之的身影從後麵的眾人進來的那個石洞裏走了出來。
“你怎麼在這?”
眾人一驚,他們之前一路走來的時候根本沒有見到木之的身影,他在哪裏到底呆了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