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才子與佳人(1 / 2)

鳳釧樓的頂閣是個禁處,平時向來緊閉不開,從未有人見過有人上到那間閣樓上去,隻是偶爾會聽聞閣樓上傳來優雅的琵琶聲。今日琵琶聲又響起,還多了一些杯盞碰擊的當啷聲。

“您徒步入了白玉城,在京裏誰都沒有敲打,直接就來了我這風鳳釧樓,看來您這回是鐵了心要回廣陵了,先來壓一壓我這尚書左仆射的氣焰吶。”

說話的是一位中年的儒生,眉宇間的一些淡紋暴露了他已不再年輕這個事實,但透過臉龐的輪廓,還是可以分辨出這人年輕時應該也是一位翩翩才子,他端起桌上的酒壺,為麵前的人續了一杯酒,大齊能讓他續酒的人不過一隻手。眼前之人不管從地位還是功績上,都值得他為之斟酒,他們這一代人中活著的傳奇,廣陵王。

洛白待酒杯斟滿,抿了一口,看著眼前的書生道:“當年第一次見林大人時,還是中書省一個頗有遠見的諫議大夫而已,如今卻成了可以跟我平起平坐的左仆射了,若論官場經營,林大人是一竅不通,隻能感慨林大人實乃千古不遇之經略奇才。”

身為把持朝中文官最高權柄的林書植竟有些羞澀地笑了笑,這些年值得他驕傲的事情,除了當年先皇讚賞他的《平南四十二疏》之外,就要數洛白的這一聲誇讚了。

洛白放下酒杯繼續道:“此番前來並非敲打林大人,不過有一點沒錯,我從出青山城那一刻就已經鐵了心要回廣陵了。廣陵十年都是小女在操持,小女執政能力猶在我期待之上,甚至容我這父親自滿地說一句,小女可以說是跟林大人一般的經略天才。但是小女經略的不是大齊的天下,而是廣陵的荒土,這便不是京裏有些人想看到的局麵了,我嘛雖然年紀大了,但總不能看著自己女兒受欺負,矯情點說,那可是我這當爹的心頭肉啊。”

一旁彈琵琶的女子手指驟停,似乎想要回避這個話題,但卻不知該向何處去。

洛白看了看那女子,露出了一臉和煦的笑容道:“林夫人不必拘謹,本王聽說過你的事,林大人能有今日的成就,少不了你在他微時的種種幫襯,青樓女子多被才子負,但林大人顯然不是那狼心狗肺之輩,隻是本王聽說林大人當年意欲娶你入門之時,你卻寧死不從,本王便不是很明白了。”

彈琵琶的女子遮著一張麵紗,麵容看不真切,但是身姿與氣質透著藏不住的曼妙風韻,她側坐在床幃上扶著琵琶,看向了林書植,眼中有些迷惑。

林書植無奈地對那女子笑了笑道:“既然是白狐兵聖,想來旗下也有一支不俗的諜軍,這些小事若是洛王爺想知道,想藏也是藏不住的,不用拘謹,隨意些就好了,這間閣樓除了我也少有人來,你也多和人說說話吧,能跟大齊的傳奇王爺說話這機會可不多見。”

女子聽了向洛白欠身行禮,開口聲音猶如天籟:“奴家當不起林夫人這稱呼,隻是承蒙林大人不棄,願意收留我這殘花敗柳,奴家又怎敢恬不知恥地下嫁於林大人,給林大人一帆風順的官途添上一筆汙筆呢,更何況……”

那女子看了看自己的雙腳繼續道:“奴家連行走都做不到,又怎麼能配得上林大人呢。”

洛白擺了擺手道:“聽聞當年色榜探花樂師師,一手琵琶技藝出神入化,性情豁達,敢愛敢恨,為了一窮酸書生私奔離開鳳釧樓,結果被老鴇挑斷了腳筋以示懲罰,但仍然不卑不亢,拒不接客,劃傷臉頰以明意,卻沒想到如今竟會礙於此等世人眼光而自擾,俗了,俗了呀。”

聽著洛白講著兩人以往的故事,兩人都沒有什麼沉浸於往事的戚戚然的神情,反倒是相視會心一笑,那表情,幸福地直要羨煞旁人。

洛白單手托腮看著兩人道:“若是二位不嫌棄,本王離京之前倒是可以為二位主婚,本王想看看,有誰敢說半句閑話。”

林書植聽了這話激動地站了起來看著洛白道:“王爺,您……此話當真?!!”

洛白點頭道:“本王說話向來作數。”

樂師師微微一愣,然後低頭像是自語一般低聲呢喃道:“不可……不可……”

洛白搖頭看著樂師師笑了笑道:“說來慚愧,這色榜美人,除了曾經在府上做客卿的季曠以外,本王一人都未見過,不知本王可有幸一睹當年的琵琶美人真容呢。”

樂師師低頭,上次有人如此輕浮地提出如此要求已經是要二十餘年前了吧,一邊想著,樂師師一邊緩緩取下了麵紗,低下頭行了一禮低聲道:“奴家殘容,還望莫驚嚇了王爺。”

抬起頭,是一張極具風韻的臉龐。樂師師的麵容保養的極好,歲月似乎無法在其上留下自己的痕跡,麵頰間,減了些傾國傾城的姿色,卻多了些小家碧玉的風韻,唯有左下角的一道一指長的傷疤顯得有些紮眼,雖然疤痕已經很淡,但在這絕色的麵龐上卻顯得如此突兀,樂師師的左手也在不經意間輕輕遮擋著這道傷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