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劍林最近來了一個奇怪的少爺,聽說是前代行走墨青白的兒子,悟性極差,每日在九天劍林一層對著劍譜發呆,連第二層都沒有上去過,就連剛剛入塔的幼童登塔速度都要比他快上數倍。去觀星台,也隻是在星台旁曬曬太陽,眾人打趣他他也不惱不怒,隻管自己對著牆壁發呆。
如今這一過就已經是三個月,公子哥至今還是每天在第一層愣神,於是這公子哥與那一到劍林就暈倒吐血的南宮穀被稱為墨家雙傻,若是誰的修煉落下了進度便要遭人打趣,說是會被趕到一樓去跟那兩個傻子作伴了。
……
洛鬱離雖然每日都隻在一樓觀劍譜,但是卻十分準時,每日必定是第一個到劍林,最後一個離開,有時心血來潮,在這劍林或是星台一坐便是一宿,洛鬱離已經習慣無視這邊的人嘲諷,每日與他交流最多的就是藍玉、南宮穀與墨飛霏。
藍玉也是一個修煉狂魔,每日清晨便會帶著心不甘情不願的南宮穀一塊兒來劍林,今日照常將南宮穀丟在一樓讓洛鬱離幫著照看之後自己便直直向著九天劍林上層躍去。
南宮穀哀歎著做到了洛鬱離旁邊,眉目之間比深鎖閨中的寡婦還要哀怨,洛鬱離真害怕他一開口就是一句:“山月不知心裏事,水風空落眼前花。”
南宮穀仰躺在洛鬱離身旁語重心長道:“洛公子,我早就與你說過,這墨家村不是什麼好去處吧,這一來我們兩兄弟可不知道要多久才能離開墨家村了,你說你好好一個廣陵世子沒事跑來受這份罪。”
洛鬱離也仰躺在南宮穀旁邊,看著高高的樓層隔板道:“世子可不是什麼好差事,在這兒看看劍譜不比當世子強上許多?”
南宮穀擺了擺手道:“嗬,那世子可威風了,錦衣玉食,美眷如雲,走到哪都有人鞍前馬後,除了皇帝太子,不是這時間最快活的差事了?”
“東宮娘娘烙大餅,西宮娘娘剝大蔥。”
洛鬱離說的是大齊流傳極廣的一則諺語,說的是一農婦,整日幻想著東宮的娘娘可以烙跟小山一樣高的大餅吃,西宮娘娘每日就在那剝大蔥。身份差得太遠,就不知道對方過著怎樣的生活,隻能憑空臆想。
南宮穀自然也聽過這流傳在大江南北的小故事,哼了哼鼻子道:“我看呐,你這世子就是無病呻吟給閑的,這有吃有喝的還有什麼不好。”
洛鬱離手掌撐開高高舉起:“在這世上活著,哪個人不是無病呻吟?高高在上的帝王在抱怨,權傾朝野的大臣在抱怨,天下無敵的武夫在抱怨,一事無成的世子在抱怨,越是身居高位的人,越是能發出滿腹牢騷,但他們真的已經煩心到活不下去了麼?”
“其實不然,隻是人總得抱怨些什麼,喜歡些才能活下去,還不能抱怨地太廣泛,太消極,得要具體而明確,表明自己一個態度。這樣就會讓人覺得自己不光身居高位,還活得很有深度。這一點,那些被鼓吹風骨傲然的文人是做得最好的,動不動就變法,上諫,滿腦子空想的為國為民,碰了些壁就立馬開始寫詩寫文,直抒胸臆,若是再遭貶謫流放那是最好不過,修個茅屋,出個詩集,過個百八十年必然要被人尊為一代大家。”
南宮穀翻了個白眼道:“世家少爺都跟你這般能掰扯麼,真是服了,讓你多說兩句,那些大家文豪的棺材板恐怕就壓不住了。”
洛鬱離看著今日還有閑情跟他扯淡的南宮穀笑了笑道:“穀子,今日撐得倒是挺久,居然還沒暈過去?”
南宮穀撓了撓腦袋,似乎自己也有些摸不著頭腦不知道怎麼向洛鬱離解釋隻好模模糊糊地描述道:“我也不知怎麼的,最近在這兒坐久了,就好似開了竅一般,那暈厥的毛病能控製一會兒了,最近能控製得越來越久了,具體我也不知道怎麼說,大概這兒對我這毛病真的有益處吧?”
洛鬱離嘖嘖稱奇,想不到那潑皮無賴的木野狐倒還真有給人看病的本事?
門外響起一陣稀稀拉拉的腳步聲,聽見這踏步子都帶著跋扈氣息的獨有腳步聲,洛鬱離和南宮穀齊齊皺了皺眉頭。伴著腳步聲進到九天劍林的,正是墨家工司長老的兒子,墨沉木,最近這幾日,墨沉木總算是破到了九天劍林第十一層,這下可好,比往常還要不可一世,每日看見南宮穀與洛鬱離兩人必是一頓冷嘲熱諷,說些自以為風趣到極致的挖苦話,實在是令人厭煩。
今日進門,洛鬱離和南宮穀看著他那可憎的得意表情,就知道他一定又熬了一宿想了一些來挖苦他們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