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何必可憐?(1 / 2)

九司月會是墨家村除了九司大會以外最重要的會議,作為一月一度的墨家村高層會議,九司月會在對上月事務進行歸結的同時確保了墨家來月所有的事務能按規程發展。

會議一般從酉時開始,至子時結束,大司儀以上職位的九司成員俱要在場,輪休的巡林人與巡台人這一日將被抽調至九司總府巡邏,確保九司月會順利進行。

沒有族長許可任何高層不得缺席九司月會,更遑論中途離席,按墨家族規工司長老擅自離席當論大不敬,按規廢應除長老之位,入刑獄三月以儆效尤。

而工司長老墨心操頂著如此大罪亦要離席自然是有比之更加嚴峻的事態發生了,墨心操腰間有三塊玉牌,是他三位至親的命石,分別歸屬於他的妻子和兩個兒子,而今日屬於長子墨沉木的玉牌突然碎裂,並且其中的紅色血線破空而去說明了一件事,墨沉木此時危在旦夕捏碎了玉牌求援,或者已經遭遇不測,玉牌自行碎裂。墨心操此時隻能暗暗祈禱發生的是前者,而非後者。

……

洛鬱離的臉色白的很難看,墨飛霏覺著他的臉看起來就像蘸過豬油的花卷慘白之中還綴著一些難看的綠色。

臉色發青,多是因為憤怒,或者是因為病弱,而洛鬱離此時兼而有之。

當年春江花船案上,他不省人事,醒來之後得到的便是自己母親的死訊。

今日他醒轉過來,恰巧遇著墨沉木與齊善欲對墨飛霏行不軌之事,神魂受創還有些不穩的洛鬱離將這畫麵與春江花船案重疊在了一起,這便觸發了洛鬱離的盛怒,不僅怒於墨沉木與齊善的陰險行徑,還怒於自己總是在關鍵時刻如此無能,今日若是再晚醒幾盞茶的時間,今日之事必然無可挽回,又將成為自己的一個心結。

洛鬱離拖著虛浮的腳步緩緩走到墨飛霏麵前,輕輕撫了撫墨飛霏的額頭,開口想說些什麼安慰一下餘悸未消的墨飛霏,但是話到嘴邊最後卻全都咽了回去,安慰別人這事他實在做不來。

反倒是墨飛霏沒過多久就緩了過來,仔細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衫,看著有些尷尬的洛鬱離道:“白天一,是誰?”

洛鬱離尋得機會能打破這詭異的沉默立馬接上話茬道:“是我的一個小書童。”

聽著書童這兩字,墨飛霏忽然笑了笑,仿佛心中一塊巨石鬆開落地,隨後緊隨而來的是一陣罪惡感。放鬆是因為她以為既然是書童那自然是一個男子,而罪惡感則是因為她意識到自己居然因為白天一是個男子而有些竊喜。

還沒來得及好好自責和懊悔,洛鬱離馬上補上了一句道:“如今應該說是小侍女才對了。”

墨飛霏的心裏的巨石又砸了回來,同時那罪惡感在心頭縈繞不去,煩惱良久,墨飛霏恨恨地對著洛鬱離砸了一拳扭過頭去不再理洛鬱離自顧自地一人生起了悶氣。

洛鬱離感受著墨飛霏那明顯有氣無力的拳頭,突然明白了為何墨飛霏如此反常,他自幼修習帝王心術,對人心有一種異於常人的敏銳直覺。

他抬起頭看了看繁星點點的夜空,想起了那個總是裝成小迷糊的書童,洛鬱離臉上那明亮的眸子彎成了兩道月牙,有些人隻是想起便讓人心頭愉悅。

收回目光,看著對著樹枝泄憤的墨飛霏,洛鬱離沉沉歎了口氣輕聲道:“對不起。”

對不起,不僅是對不起。

有時會表達尷尬。

有時會表達婉拒。

而這些對不起,落在對方的耳中,便如一道驚雷。

墨飛霏的眼睛似乎最先聽到這句話,就在洛鬱離那三個字出口的一瞬,兩行清淚便順著墨飛霏的臉頰流了下來。

墨家村的天很清,夜很明,月光很亮,那兩道淚在月光下也顯得分外清晰。

墨飛霏感覺心髒就如同被捏扁的麵團,被擠得喘不過氣來,於是她的手緊緊捂住了胸口,若是有人看見這一幕,恐怕無法將眼前這個梨花帶雨的小姑娘與墨家的混世小魔王聯係在一塊兒。

有些人,因為從不做作,所以她們的感情就顯得更為真摯,墨飛霏便是其中之一。看著隻是落淚哽咽但卻一言不發的墨飛霏,洛鬱離覺著自己做了一件天大的壞事,就算現在天上落下滾滾天雷劈死自己也不算過分。

墨飛霏的落淚哽咽,不僅僅是因為洛鬱離的婉拒而傷心,更多的是因為自己那“羞恥”的念頭被人看破的羞愧和無措,而這人恰好還她思慕之人,她的表弟,此刻她滿是自行了斷一了百了的念頭。

最後墨飛霏實在無法忍受兩人對視無言的沉默,奪路而逃。

洛鬱離並未阻攔墨飛霏,既然心意已明,何必再給他人徒增無謂的希望與煩惱。

但做這些事,心裏總是不好受的

在這當口上,一人從天而降,來者不善,氣勢洶洶地對著洛鬱離怒吼道:“吾兒呢?吾兒沉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