鎖著商君煬的兩道鐵鏈上麵鮮血淋漓,流淌成一堆繁雜的小符篆,洛鬱離一直覺得這些符篆有些眼熟,而且頗顯詭異。直到商君煬說洛鬱離斷了鎖龍氣他才能說話,洛鬱離才明白這道鎖鏈是什麼。
原本洛鬱離就好奇,為何內殿的鎖氣陣龍圖沒有排外殿青銅柱一般的九九數極之數,而且還有數根看起來似是廢陣基,沒有起到任何作用。
但發覺到到這根鎖鏈的來曆洛鬱離明白了,那多餘的陣基是用來驅動這兩根鎖鏈,縛仙索。
這道陣法還是當年秦儀在講一些偏門陣數的時候捎帶提到的,縛仙索又稱縛仙陣,是一種尋常人沒法涉獵到的陣法,因為這道陣法,陣如其名,用來縛仙。
按理來說被鎖龍陣鎮壓,氣機被封死,商君煬理應沒有任何手段來維持五髒六腑的運作,但商君煬不僅做到了,而且存活了千年,起始洛鬱離以為設陣之人為了不讓商君煬死後氣機散去故而留了一道生道,但洛鬱離在腦中反推之時並未察覺到陣中有任何生門,這點勾起了洛鬱離腦中的第一絲疑慮。
隨後洛鬱離又想到一點反常之處,曆史上商君煬駕崩時八十七歲,若是普通人這個駕崩的年紀並無異常,但以一個絕頂修真者的年紀來說,八十七歲正當壯年。若僅僅為了鎖住商朝氣運,當年的繼任者為何選在商君煬如日中天之時下手,是因為等不到商君煬風燭殘年麼?
如今在洛鬱離看來,並非如此,而是因為,商君煬在八十七歲,即將登仙。
僅僅是鎖氣陣並無法困住幾乎已經成仙的商君煬,所以這道鎖氣陣中還用了這道縛仙索,縛仙索這陣法如果用來困凡人便是一道廢陣,但若是對象是仙神便能以地脈之氣為根鎖住仙根,讓臨塵之仙落入樊籠。
秦儀曾經說過,這道陣法是上古流傳下來的,最早的名字是伏魔陣,起源於羲伏魔的年代,後不知緣何成了縛仙陣,此陣若是花費一些時間,被困的仙魔是可以脫身的,但之後有人發現了此陣的另一種用法,那便是阻止凡人飛升。
雖然這道陣法從古至今的作用記載都語焉不詳,隻有縛仙之類隻言片語的描述,但是陣法卻流傳得極為完整,而這套陣法中,最為重要的就是那兩道鎖鏈。
鎖鏈以北海太陰寒鐵與南疆太陽焰石一比九熔鑄而成,煉成後,以九千男新胎九百女新胎臍血刻鎖仙符篆,刻符之時,血不能過多亦不能過少,須得筆鋒厚實,不溢一滴。
鎖氣陣鎖住商君煬氣機,縛仙索又斷絕了商君煬飛升之念,兩陣既成,形成了一種微妙的平衡,內力已經突破天下桎梏的商君煬雖礙於鎖氣陣不能流暢運轉內氣,但也不會輕易死去。此處仙根被縛仙索阻隔,商君煬亦無法通過飛升成仙來脫離鎖氣陣鎮壓,兩陣隻要生息不絕,商君煬就永遠處在一種不死不滅的狀態。
除非有一天商君煬那已經突破天下桎梏的內氣消耗殆盡,或者這陣法的運轉被時間所消磨不再起作用,這種平衡才會被打破,商君煬的天下氣運才會散去,原本應是如此才對。
但洛鬱離斷了鎖龍陣,又為陣樞做了數道引氣道,打破了這種均衡的局勢,商君煬內息得以運轉,那麼尚未成仙的商君煬便有了餘力來破開這縛仙陣。
所以那縛仙索才會如此鮮血淋漓,那是縛仙索失效後符篆之力在漸漸消散。
而那商君煬用氣機留存的五髒六腑隻是一種假象,製造他奄奄一息的一種手段,用來迷惑不知何時會闖入此處的外人。
洛鬱離在數息之內想通了這一切,明白自己先前所為已經將自己置入虎口,連忙將陣法改回,但未曾想到仍是晚了一步,那縛仙索已經無法再鎖住商君煬的神魂,讓他脫困而出,抓住了洛鬱離的腳踝。
商君煬的神魂不同於墨劍那單留的一魂,雖然虛弱卻是一道完整的神魂,那隻神魂之手中滿溢而出的是在這鎖氣陣中彌漫著的煞氣,極為不詳。
洛鬱離被拉到商君煬那殘破的身軀麵前,耳邊縈繞著商君煬那饑渴的聲音:“孤的那些好兒子和墨家打了一手好算盤,但孤怎麼會如此輕易認命,孤知道,他們舍不得孤的天下氣運,在孤死前早晚會派人來取孤的天下氣運,孤可是等了太久了。”
商君煬的魂魄凝出實質,從那鐵甲的腐肉之中飄散而出,一隻手扼住洛鬱離的咽喉,另一隻手按住洛鬱離的天靈蓋:“啊,妙哉,妙哉,居然是天成仙體,正是最適合孤這無上神魂的容器,啊,你身上也有移龍術的痕跡,兩運相合,這天下仍是孤的天下,孤倒是沒想到,會送給孤這麼一份大禮,如此看來,孤這千年隱忍確實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