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過去的藏族文化中, 八十八是一個具有特殊意義的數字, 但它有時候並一定是說真的有八十八個, 而是指一種東西變化無窮, 有很多種形態的意思。
傳說有八十八變化的濕婆神就是住在地獄的八十八重中, 所以這所謂的八十八魔鬼, 其實指的就是這種有很多種變化的魔鬼。
之前王誌摩的信中就有給過提示, 老喇嘛說他們現在呆著的地方如今正被八十八惡魔環繞,現在看這種情況,這句話指的應該這些能變成類人的樣子的禿鷲了。
這般想著, 皺著眉的聞楹便低頭檢查了一下這隻被他和蔣商陸一起捕捉到的母禿鷲,等從她幾乎和人類沒什麼區別,隻是稍微顯得有點扁的呼吸器官和並沒有牙齒的口腔內部掃了幾眼, 他這才衝這隻害怕地發著抖的母禿鷲麵無表情地開口道,
“我知道你聽得懂我說話,山上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你們要餓的受不了跑到山底下來騙人上去給你們做食物?”
聽到聞楹這麼語氣恐怖的質問自己, 被拆穿了真麵目的母禿鷲隻鼓著自己的扁平的麵頰有點緊張轉了轉灰色的眼珠子, 她本能地對麵前的這兩個未知的人形生物感到害怕, 也不敢說什麼謊話激怒他們。
半響大腦進化其實相對群體內部還不算完全, 因為並不擅長捕獵, 所以憑借善於模仿人類說話的能力才被派過來欺騙這些遊客的母禿鷲過了好半天才抖了抖自己長滿羽毛的胳膊,又才張了張裏麵完全空蕩蕩的嘴嘶啞著聲音回答道,
“山——要生病了——肉——肉——都不能吃——餓——餓——”
山要生病了這句話弄得聞楹和蔣商陸臉上的表情都頓了頓, 他們都沒想到這些禿鷲居然也知道岡仁波齊快被各種疾病和微生物蔓延覆蓋的事情, 看來是怕到時候災難發生口糧短缺才特意跑到山下麵來坑蒙拐騙地囤積食物了。
隻是既然連他們都已經緊張不安到這種程度了,那災難的腳步聲應該已經離岡仁波齊已經很近很近了。
想到這兒,心裏還記掛著山上的王誌摩和遏苦安全的聞楹的表情都有點說不出來擔憂,接著他抬頭朝目前還吉禍未知的山上看了一眼,又聽著身旁的蔣商陸忽然出聲衝自己來了一句。
“要不然你還是別帶著我繼續耽誤時間了,先自己趕緊上去看看吧,再晚一兩天說不定就要出什麼變故了。”
“……那你呢。”
明顯是想起了他白天的那種情況,聞楹打從兩個月前開始就一直保持著這種恨不得時時刻刻都守在他身邊的狀態,而想到這兒,不自覺眯了眯眼睛的蔣商陸也沒多說什麼,就這麼慢慢轉過頭來又衝他笑了笑道,
“離天亮還有好幾個小時,我會自己找個安全的地方好好休息的,隻要不在身上弄出什麼傷口,我暫時不會出任何狀況的,你先去找小王他們吧,找到他們具體在哪兒確定沒事,你再下來找我。”
蔣商陸的話聽上去不無道理,畢竟按照現在這種情況,聞楹就算再怎麼不放心他也得先想想大局了,如今山上麵一切情況未知,他怎麼也不可能放著王誌摩和那麼多人的生命安全不去管。
所以當下他們並沒有僵持太久就達成了共識,蔣商陸留下來負責將曹孔明這些人安全地送下山去,再把禿鷲異常進化的這件事和他們仔細說明一下,讓他們盡快通知人類政府這邊,聞楹一個人則繼續往山上去找王誌摩。
隻是臨走之前,聞楹到底還是稍微糾結了一下不帶現捉的母禿鷲,自己現在該給王誌摩帶點什麼土特產的問題,而被他給活活逗笑了的蔣商陸隻在聞楹皺著眉的注視下中自顧自地樂了一會兒,又特別討厭地抬起頭衝他笑著道,
“你還真相信了我說要送禿鷲的話了啊……我早就準備好了都放在你行李裏了,阿伊古麗給的手信,帶上去給他們吧,順便幫我向他們問好。”
雖然又被他給戲弄了,但聞楹這會兒自己也有事,所以他隻是同蔣商陸又互相叮囑了對方幾句注意安全,便和他一個趕緊朝山上去,一個留在山下的這麼分開了。
等聞楹的人走了之後,目送著他離開的蔣商陸這才一把抓起地上被牢牢地捆好的母禿鷲才回了剛剛過來的營地。
睡著了的曹孔明他們都還沒有意識到一場致命的危險剛剛和自己擦肩而過,還在那兒筋疲力盡地呼呼大睡著,而蔣商陸見狀先劃了根火柴點起了腳邊已經暗下去的火堆,又在挨個弄醒這些神經格外粗壯的家夥後回到燃起的火堆邊上給自己慢悠悠地點了一支煙。
“……蔣……先生……這是……怎麼了……”
曹孔明蜷在睡袋裏這般迷迷糊糊地問著就慢慢地爬了起來,等看到被蔣商陸隨隨便便丟在營地正當中的那個怪模怪樣的母禿鷲後,這個個頭和頭熊看上去差不多的金毛小夥便在和小姑娘似的失控地尖叫了一聲後,又下意識地抱住了身邊的一位胖乎乎的中年男性。
而被他的怪叫給嚇得集體一抖,本來還挺困的其他人這會兒也跟著清醒了,接著眾人一起看向坐在當中正在那兒一個人抽煙的蔣商陸,又眼看著這臉色蒼白,嘴唇淡紅,在夜色和火光中莫名透出點靡麗味道的男人轉過頭衝他們淡淡地笑了笑。
“抓到吃人的凶手了,要不要起來看看。”
他的話讓所有人一下子都傻眼了,過了半天他們才敢漸漸地靠過來又一起查看這隻和人長得很像的母禿鷲,等注意到她身上穿著的那身款式熟悉的衝鋒衣後,大家一下子愣住了。
而當曹孔明結結巴巴地又叫了一句蔣先生後,臉色蒼白,神情也顯得若有所思的蔣商陸這才將手指上的煙拿到嘴邊抽了一口,又在慢吞吞地吐出一口煙口,才語調懶散地聳聳肩笑著解釋道,
“就是你們現在看到的這樣,原來的何女士應該在進入岡仁波齊之前就已經被吃了,這隻母禿鷲就是幫凶,她的其他同伴們要是發現了異常很快就會再次過來,所以你們必須現在連夜離開這裏,不許再往山上去了,這裏的動物因為一些特殊情況發生了某種變異,你們在下山之後最好帶著這隻母禿鷲馬上聯係一下當地縣政府,上麵自然會有人重視起來的,恩,另外,那邊那位美國公民就不用聯係你們自己的政府了,不然……你自己知道後果的。”
蔣商陸這赤。裸裸的威脅搞得在場的美國公民曹孔明同誌瞬間就鬱悶地點了點頭,並雙手合十向玉皇大帝發誓自己絕對不會回老家四處大嘴巴的。
而一臉發懵的其他人到現在還沒有搞清楚什麼情況,但看原本和蔣商陸一起的聞楹此刻卻不見蹤影,他們的臉上也有著說不出的疑惑。
隻是蔣商陸看上去明顯並不想和他們解釋太多,他們這些僥幸靠他才撿回一條命的人也不敢多問,而就這麼聽著他又認真地交代了幾句注意事項之後,本來好像在想著什麼事的蔣商陸忽然就叫了一聲麵前的已經開始收拾行李的這些人,又看似顯得很隨意地問了他們一句。
“……說起來,方便詢問大家一件事嗎?”
“恩?您問您問,什麼事啊?”
“我現在的臉是不是看上去有點紅?”蔣商陸又問了一句。
“啊?”
因為他這個特別奇怪的問題而集體愣住了,那位先前和他說話的中年人好半天才遲疑地回了句好像是有點,蔣兄您身體不舒服嗎,而隨便搖搖手示意自己沒什麼事,眼睛有點莫名泛花的蔣商陸拿手指按在自己過於快速的脈搏上放了一會兒,許久才抬起眼睛笑了笑道,
“沒什麼大事,可能感冒了吧,我先送大家下山吧,東西收拾好了嗎?”
……
四五點鍾的岡仁波齊山頂,懸掛著經幡和瑪尼堆的廟門外,直到四月末都沒有融化的雪隔絕了山體內一切危險融化這裏的可能,白皚皚的一片顯得格外的神聖與安寧。
忽然,一聲拉得老長的嘶啞推門聲響起,古老的廟門在也半黑的天色中被風從裏麵被慢慢地吹開了一條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