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現在這是在為了太歲的事情遷怒你嗎?你這又是何必呢?你想找個人又不是找不到,他這樣陰晴不定的到頭來還不是折騰你……”
這話說得擺明了是覺得蔣商陸上趕著倒貼聞楹的姿態很難看,也不太理解看著是個明白人的蔣商陸為什麼會做出這種根本沒自尊的行為了,結果蔣商陸聽到這話倒也沒有特別生氣,隻是麵無表情地盯著他看了一會兒,許久才扯了扯嘴角顯得很不耐煩地笑了笑。
“……有時候我真的很想說,能不能麻煩有些不清楚情況的人,別整天一副特別愛管閑事的樣子,這對別人造成的麻煩真的很大,反正就算我說他沒有遷怒我,他是和自己生氣你也不會信,你就隻相信自己眼睛現在看到的事情是吧?你了解他是什麼樣的人嗎?”
被他尖銳嘲諷的語氣弄得臉色不太好看,剛和他關係緩和些的謝沁頓時就有些尷尬,而蔣商陸見他被自己堵得說不出話的樣子,隻掩著嘴唇咳嗽了一下又顯得很不耐地搖搖頭道,
“算了,我走了,你早點休息吧,這幾天我會負責你的安全的,你不要亂跑就不會出任何事。”
“陸……蔣商陸!你等等!”
被他作勢要走的樣子嚇得直接就趕緊追了上來,一下攔在他前麵的謝沁臉色很不安地叫了他一聲,等看見長相和他神似,除了比他年輕點就隻是更蒼白消瘦了一些的蔣商陸眼神疑惑地看向自己,今年都四十好幾的謝沁還是顯得很嚴肅又不自然的低下頭自我檢討道,
“我,我之前一直不太會說話,還差點給你們弄出□□煩,但我真的不是想害你我可以……可以保證。”
“保證什麼?”蔣商陸挑挑眉不動聲色地看著他。
“保證,保證不以為是了,所以你能不能別和我一般見識了,我再也不多管你的閑事了……我們能再聊聊嗎?不談剛才那些事,就談些最簡單的,讓你覺得心情好點的事可以嗎?”
聽到這老書呆子皺著眉最後喃喃出口的那句沒忍住就古怪地看了眼他,蔣商陸本來也沒打算和他一直糾纏這些事上,象征性地嚇唬嚇唬就差不多了。
可他總表現得這麼執著,蔣商陸也不好說什麼,畢竟謝沁不僅是他誌芬姑姑的親生兒子,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人也的確是個讓人尊敬,除了情商稍微有點低其餘哪裏都十分優秀的科學家。
而這般想著,臉上已經有了些許困意的蔣商陸就懶洋洋地撇了眼麵前還在等著自己回答的謝沁,又在皺著眉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後開口道,
“我和你其實沒什麼特別想聊的,但你要是真的想找個人聊天,我現在也有空,因為隻有天亮了我才需要一直睡覺……一個小時夠了嗎?”
“恩……夠了。”
“行,那走吧,去佛堂外麵說吧,像呼圖克圖這樣一百二十歲的老人家,晚上還是很缺覺的,我們還是別站在這兒說話繼續打擾他了。”
說著又輕輕咳嗽起來的蔣商陸隨手地就把自己肩上披著的外衣拉了拉,等他和謝沁一起緩步走到了外麵之後,蔣商陸先是抬手點了隻味道清淡的藏香,又在將手指上夾著的火簽子慢悠悠地抖了抖後扔在火盆裏和謝沁一起坐下來。
可剛一坐下,蔣商陸卻眼看著坐在自己對麵的謝沁忽然從褲兜裏摸了半包煙出來,又抽出一根朝他扔了過來,直接把順手接住這支煙的蔣商陸弄得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看你點火簽子的手勢就知道你經常抽煙,想抽就抽吧,我從二十歲抽到這個歲數其實也沒怎麼樣,本來一個人長命百歲,健健康康一輩子的概率也不大。”
這般說著給自己點上煙的謝沁就不置可否地抬頭撇了眼他,他常年一個人做實驗需要熬夜和集中精神,時間一長煙癮自然就很大。
而聽他這麼說也沒有發表什麼意見,因為聞楹很不喜歡他這個壞習慣,所以現在偶爾才會抽上一根的蔣商陸借著謝沁給的火也給自己點了一根,又在周圍散開的煙草味中歪著頭出了會兒神,許久才靠在身後詭異斑斕的壁畫上舔著慘白的嘴唇一臉嘲諷地笑著評價了一句。
“聽上去真不像個科學家說出來的話。”
“科學家也有自己的怪癖,千奇百怪,甚至超出一般人的想象……大概二十多年前,我有個猶太人同學就喜歡把教授,牙醫神父甚至是流浪漢帶到實驗室和他一邊做/愛一邊做細胞分解實驗,後來他先於我三年拿到了學院大獎,搞得我們全年級的人都思考是不是也該找那個流浪漢先生上個實驗床稍微激發一下自己的靈感。”
“那你最後找了嗎?”不得不承認,就算是完全沒好奇心的蔣商陸都被勾起好奇心了。
“……找了,但不是流浪漢,我和那個猶太人同學最後上了床,可等我穿著他要求的白色實驗服在操作台前上他的時候,他才一臉洋洋得意地告訴我,他當初之所以能拿獎是因為他爸爸是學院主席,這是個無關任何未知神秘科學領域的暗箱操作,我當時覺得自己簡直就是個白癡,真是一言難盡,所以我和他分手了……”
“所以這就是謝研究員終生不婚的原因?”蔣商陸眼神略顯促狹地撇了他一眼。
“當然不是……其實你不用拿這樣的眼神看我,我今年都已經四十八歲了,那種和國內完全不同的開放環境下我想和找個男人或是女人消遣一下都很正常,我隻是不想耽誤自己的時間結婚生子經營家庭,但這並不意味著我就是個生理方麵有問題的性/冷/淡,我們這樣不是都不會虧待自己嘛?”
“謝謝你了,求你千萬別這麼謙虛,和您比起來我真的保守的就像個未成年人。”
“是嗎?那為什麼我後來打聽到不少有關於你的風流韻事,你之前在幫陳永明做事的時候也給自己找了不少不錯的消遣吧?”
“我連他們的手指頭都沒碰過,你沒看出來我有潔癖嗎?”
背靠在牆上的蔣商陸說著就又挺坦蕩地笑了笑又抽了口煙。
“看出來了,看到你三十多歲了還這麼真情實感的和一個小夥子談戀愛,我就猜到你這十多年你真的有沒見過什麼世麵了,他是你頭一個男人?”
“還真把自己當我監護人了?這事我爸活著都管不了我。”
“沒想管你,隨便問問,你又不是什麼嫁不出去的老姑娘,我也不怕你蠢得被小夥子騙/炮。”
總是把姿態擺得很高的謝沁光從平時一本正經的樣子來看,可真看不出能說出這麼尺度驚人的話,但也許是低俗笑話這種東西的確很能讓男人們產生某種微妙的共鳴,本來還覺得他這人特別乏味無聊的蔣商陸忽然有點想笑,緊接著他就真的大笑了起來。
“閉嘴吧你,到底有完沒完。”
而見他心情似乎好了點,本來就是想緩解下氣氛才會主動說起這說那是的謝沁也在看了眼他之後緩和了點緊張的神情,接著莫名就有點臭味相投,本身也挺有共同語言的兩人就氣氛相對安靜地在降魔尊者佛像前有一搭沒一搭說起了話。
“你除了在首都,原來之前在廣州還有自己的房子?”
談到某個話題時,謝沁忽然就問了一句。
“是啊,難不成我還要讓自己四處住小旅館嗎?”
“真會享受……那現在和聞楹這麼風餐露宿地四處跑你真的覺得很開心嗎?”
“我很開心啊,你有什麼意見?”
“……沒有,隻是剛開始看見的你的時候,我差點就以為你會是個和我差不多的人,是那種相當自視過高,還特別自負又驕傲的那種人……但現在看到你苦行僧一樣的感情觀和完全自.虐的生活方式,我真的不太敢相信這會是這種人應該有的生活態度。”
斟酌著用詞還是說了點自己心裏的意見,謝沁的話引得蔣商陸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而看出他這一眼裏藏著的諸多複雜莫名的情緒,謝沁隻聽到蔣商陸若有所思地笑著開口道,
“也許吧,其實我要是沒發病,說不定也和你一樣跑到國外留學去了,其實我高考前也有過這樣打算,想從事你這個大方向的工作,我父親那邊也給過我一定的暗示……也許在外頭沒有人管我,我這樣的人會過得比你還放/縱荒唐,男人女人都隨便當做消遣,還能收獲名譽地位和金錢……”
“你別故意這麼說,真要是想重新開始現在也來得及,處理完這次的事情我可以給你寫介紹信,我認識的人中三十歲拿到研究生學位,五十歲才拿到博士學位也不是沒有,你又不是完全沒有基礎,現在國內氛圍也很不錯,沒想過將來徹底找個地方幹點自己喜歡的事嗎?”
“恩?”
沒想到謝沁忽然會這麼說,手上夾著煙的蔣商陸和他對視了一眼,接著他皺著眉思索了一下才顯得很不確定地笑了笑道,
“再說吧,現在這種情況我也不知道到底什麼時候能真的穩定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