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就像那碧空中睥睨天下的太陽,隻要他出現,其他所有都失去了光彩。顧呈瑜高坐在花梨花卉紋藤心圈椅上,並不是正襟危坐,帶著幾分玩世不恭,鳳眸微微一掃,傲然霸氣就很自然地流露了出來。
這張臉,這氣度,難怪能吸引幾乎所有貴小姐的視線。
沈月華坐著的位置剛好可以看到所有人的表情,那一副副又愛又怕的神態真是如出一轍。她瞥了眼,沈星零緊緊地攥住手帕,明明激動難耐卻又要微微側目試圖保持矜持。
“嗬。”沈月華輕輕嗤笑了一聲,垂目品茶。
另一邊,顧呈瑜見沈月華不僅沒關注他,反而是露出譏諷的神情,心裏直犯嘀咕:本太子特意趕來給她解圍,怎的還被嘲笑了?
連他自己都沒意識到,這一瞬的小心思裏竟含著些委屈的意味。
“本太子對大陳的菊花宴慕名已久,這才不請自來,準備了些小禮物。”顧呈瑜一揮手,一溜兒丫鬟托著黑漆螺鈿托盤出來,流水似地走到各位貴公子貴小姐麵前。給公子哥兒的是玉佩,水色瑩然,雕工精細,是為上佳之品。送小姐們的是景泰藍手鐲,溫潤細致,也是一等一的好。
唯有沈月華的不一樣,是赤金鑲紅寶石的長命鎖。
長命鎖?她看向徐依柔脖子上的小長命鎖,那是她昨日送給徐依柔的,難道顧呈瑜知道她會將長命鎖送出去,這才補上一塊?
“華兒,太子送你的這塊長命鎖真是精巧。”徐依柔將它拿起來細細欣賞,突然道,“咦?這是個名字嗎?”
沈月華順著她的視線看去,隱約是小篆的“子瑾”二字。
奇怪,顧呈瑜是刻意的還是僅僅湊巧?沈月華沉默不言,但已經感覺到四周的視線漸漸不友好了起來。是因為惱恨唯獨她有這一份獨特嗎?她忍不住蹙眉,看向眉目間溢著得意之色的顧呈瑜。
“太子哥哥!”首先發作的是圓玉公主,她遙遙地指著沈月華,聲音清脆卻嬌蠻,“為何她的就是長命鎖?”
被公主金手點名,沈月華隻能站起來福了福身子。
她不卑不亢地站著,腰板挺直,如瀑的青絲披肩,襯著牙白色外衫,更顯氣質超俗若仙。既然圓玉公主問的是顧呈瑜,她就沒有答話的必要,示意自己聽到了就可以。
顧呈瑜道:“這麼多玉佩手鐲裏,長命鎖為此一塊,自然尋的是有緣人。”
“本公主才是太子哥哥的有緣人!”圓玉公主索性從高台上走下來,來勢洶洶的模樣兒著實將徐依柔嚇到了。徐依柔連忙站起,緊張地拽了拽沈月華的衣角。
而惹出事的顧呈瑜則悠閑地看著,像是要看沈月華如何應對。
這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妖孽!沈月華幾不可察地蹙了蹙眉,右手拿著長命鎖伸出,優雅地曼聲道:“若是公主想要,臣女自當雙手奉上。”
圓玉公主這才順了氣,剛想伸手接過時,突然響起一道飽含怒氣的聲音:“本太子的有緣之人,豈能如此草率兒戲?”隻見顧呈瑜霍地從藤心圈椅上站起,眼角瞥了眼大陳皇後,其中警告意味甚濃。
雖然本按照位份來說太子在皇後之下,但大齊的地位在那兒擺著,大陳皇後怎麼敢得罪?
“趕快去把公主勸回來。”皇後低聲對身旁的嬤嬤囑咐。這嬤嬤是圓玉公主的奶嬤嬤,把嬌蠻公主的脾性拿捏得很好,她說話有時候比皇上皇後說話都有用。
圓玉公主在聽到顧呈瑜的話時就憋了一肚子氣,但她卻不敢在顧呈瑜跟前耍公主脾氣,奶嬤嬤就給她了個台階,她便迫不及待地走了下來:“本公主長命鎖多得是,才不稀罕!”
“圓玉!”皇後警示性地瞪了她一眼,忐忑地看向顧呈瑜,幸好顧呈瑜也沒在意圓玉公主找回麵子的話。
真是鬧劇。沈月華隨之落座,也沒什麼過多的表情。
但顧呈瑜卻不爽之極:什麼叫“雙手奉上”?本太子的有緣人難道她還不惜得當嗎?
也不知為何,雖然遠離大陳,但他對她的一切卻頗為上心。知道她最常帶小長命鎖,今日卻見到那枚長命鎖到了徐依柔的脖子上,他便隨手解下自己的長命鎖送與她,做這些事完全不用經過思考,順著心意就來了。
“開宴吧。”皇後見顧呈瑜沒再說什麼,便鬆了口氣。
大陳的菊宴確實是一絕,從菜品上就可見一斑。所有佳肴都點綴著花瓣,甚至還有獨創的菊花粥菊花餅等小吃,尤其是那菊花陳釀,酒香四溢,入喉不辣反甘,當真是一種享受。
圓玉公主用眼角偷瞄顧呈瑜,小心思活絡了起來:“母後,就吃吃喝喝未免也太沒勁了!”
公主開了頭,立刻就有人接茬,采卉郡主笑道:“是啊娘娘,誰人不知我們公主的翩燕舞是一絕?往常隻是耳聞,今日不如讓我們親眼欣賞一二?”
采卉郡主是勤老王爺的嫡女,勤王是明帝的六弟,縱情山水不掛心朝政,這才能在前朝奪嫡的險象環生中生存下來。但正是因為如此,勤王一係的朝政影響力不足,采卉郡主也隻能巴結上圓玉公主才能在宗女中有些話語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