楓葉很紅,似火一般。
錦綢袍子也很厚,能擋得住深秋的寒。但馬才勁卻覺得有種刺骨的冷,他看著沈月華,下意識地別開了視線。不可能的,他堅信沈月華不會知道他和馬向雪的私情,但她的表情又是那般篤定,那般的言有盡而意無窮。
“沈小姐的來意我知道了。”馬才勁掃了眼《昭君出塞》圖,“既然我入不了沈小姐的眼,那我自然會知難而退。”
沈月華從貴妃榻上站起,笑了笑:“多謝世子。”
她點頭致意,沒在楓樹林裏多待。不能成親這件事終究不好由她自己說出口,在沈欽和沈夫人眼裏,沈府是高攀了,那隻要被高攀的對象突然反悔,他們也沒有辦法。
解決了這件事,沈月華冷凝的臉頰浮上笑意,腳步輕快了些。
馬才勁看著她湖藍色的背影,再看一眼《昭君出塞》,心一狠,做出了決定。他喜歡馬向雪,比外邊的鶯鶯燕燕都喜歡。馬向雪就像一朵雪蓮,開在了不屬於她的繁華世間。他何其有幸能遇到她,能保護她。
再說他們二人之間根本沒有一丁點兒的血緣關係!
但他是寧遠伯府的世子爺,若品行有虧,不僅爵位繼承不了,連世子爺的頭銜也保不住。隻有他當了寧遠伯府的家,他就能讓馬向雪一直“生病”,他們二人才能廝守。所以,問題的關鍵在於找一個他能控製得了的世子夫人當門麵遮掩。
原來以為小小的院使之女應當膽小畏縮,即使瞧出來也隻能打落牙齒和血吞,但現在看來這個沈月華不合適。不過……
也隻能是她了!
馬才勁抓起茶盅猛地一口灌進去,“啪”地一聲把茶盅摔到地麵,片片碎裂!
日頭已經偏西,拜別了沈姑母,沈月華出了府門。她今日乘的是一輛翠蓋珠纓八寶車,夕陽灑下金光,顏色濃烈卻仿佛籠罩一層薄紗,倒挺夢幻。
黃車夫瞧她出來,趕忙從車上跳下,朝沈月華點了點頭,往馬車下麵瞟了眼。
沈月華頷首,不動聲色地掀起車簾走了進去。綠衣隨後跟了上來,幫她斟茶道:“奴婢還不知道伯府有那麼一大片楓樹林,真的好紅好熱鬧。”
“你喜歡楓葉?”
“那倒也不是,就是瞧著新鮮。”綠衣繳了繳帕子,“但奴婢沒在伯府丫鬟跟前丟臉,就偷偷打量來著。”
沈月華笑笑:“無妨,咱府裏確實小了些,伯府氣派。”
綠衣湊近,眼睛晶亮晶亮的:“小姐啊,那皇宮裏頭是不是更氣派?聽說大陳頂好頂好的東西都在皇宮,難不成全是用金子包的?”
“用金子包就算氣派?”
“那當然,金子多貴啊。”綠衣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沈月華心情好,也起了聊天的心思,笑道:“傻丫頭,真正金貴的東西往往不顯山不露水,你還記得大齊太子嗎?”
上次賞菊秋宴,綠衣也在一旁伺候來著。
“記得啊,當然記得!”綠衣眨巴著眼睛,“秋宴裏就數太子殿下長得最好看了!”說罷,大概是覺得這話說的不太合適,連忙補充:“不過那是男子裏頭,小姐堆兒裏還是小姐最好看,嘿嘿。”
沈月華笑笑,繼續道:“他發髻上插的那支綠檀木簪才是價值連城之物。”
“那不就是根木頭嗎?”
“綠檀可不是普通的木頭,它質地堅硬,百毒不侵,侵蝕不朽,還能驅邪治病。隻有百餘年前在頜國出現過,現今早已絕跡,被佛門尊為聖檀。能用綠檀做發簪,這才是低調的奢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