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吵又鬧,砸了不知多少個花瓶、瓷器和盆栽,終於把寧遠伯和沈姑母驚動了。他們出現在書房門前,擰著眉,卻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
寧遠伯已經年過五旬,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深夜裏折騰著實讓他心裏冒火。
沈姑母雖然挺著大肚子,但也沒辦法。她先讓下人都退了下去,上前拉起沈星敏道:“這是怎麼了?好好兒地剛嫁過來就如此,還有沒有點兒大家閨秀的樣子?”說著就是劈頭蓋臉地一頓訓。
沈星敏也委屈啊,她好不容易爭取的好親事,現在化為泡影,擱誰誰能受得了?
她萬念俱灰地哭號道:“姑母您要為敏兒做主啊!世子爺他,他心思不正,他跟馬向雪有不倫奸情啊!今兒要不是被敏兒撞破了,將來指不定要鬧出什麼笑話!”
按照原本的設想,她這一嗓子號出來,所有人都應該驚得瞠目結舌。
沒想到寧遠伯和沈姑母對視了一眼,沒有言語,仿佛是心照不宣。
“好啊!原來你們早就知道,還把我騙進來!葬送我的一生!”沈星敏一怒之下狠狠地推了沈姑母一把,沈姑母猝不及防,連連後退,被踹翻的錦墩絆倒,“咚”地一聲摔倒了地上。
“我的肚子,我的肚子!”她的胎位本就不正,用了很多極端的法子才保下來,這次操持婚禮又耗了不少心神。原想著快要臨盆也度過了危險期,哪成想會能被沈星敏這麼一推?隻感覺一股溫熱而濕漉漉的血從下身湧出,沈姑母大覺不妙,哀嚎道:“快去請趙老太醫,老爺,老爺!”
寧遠伯忙不迭把她抱到書房裏的貴妃榻上,大呼太醫。
馬才勁也慌了神,大跨步奔出去張羅。馬向雪驚得一張臉白慘慘的,但不至於失了方寸,打濕帕子走過去給沈姑母擦汗,各種安慰。唯有沈星敏愣在了原地,她腦子裏一片空白,四肢冰冷,連哭也不會了。
畢竟是當了幾十年的伯爺,寧遠伯也穩住沒有斥罵沈星敏,隻是來回焦灼地踱步。
也不知過了多久,沈星敏覺得自己的身體都麻了,眼淚奪眶而出,終於有了懼怕的感覺。她該怎麼辦?若是孩子沒了,她會不會被打死?怎麼辦?誰能幫幫她?
這時,馬才勁終於回來了,跟在他身後的,居然是沈月華。
沈姑母硬撐著看到她進來,拚命擠出一點聲音:“趙,趙老太醫……”
“母親,趙老太醫比較遠,我已經派人去請了。”馬才勁道,“沈府稍微近些,先讓沈禦醫看看吧。”
“不,趙老太醫……”沈姑母疼得都快抽過去了,但還一直堅持。
沈月華打眼一看,就知道這趙老太醫為了給沈姑母保這一胎著實廢了不少心思,能保下來也說明趙老太醫雖然為老不尊,但醫術確實有他的可取之處。她把小藥箱擱下,悠然地坐到紫檀圈椅上,淡淡地道:“既然姑母不願,那我也不能強求。”
寧遠伯走過來急道:“沈禦醫不要與一介內宅婦人見識,您的醫術可是得了聖上的褒揚,誰能不信呢?她也是疼糊塗了,不管怎麼說,她是你的姑母啊。”
正因為是親姑母,礙於沈欽的麵子也沒法兒真看著她去死。
“伯爺所言極是。”沈月華順著寧遠伯給的台階就走了下來,她起身,走到貴妃榻前,隨手拉了個錦墩坐下。
她看了眼馬向雪:“煩勞三小姐摁著點兒。”
“好,好的。”馬向雪輕輕控製住沈姑母的手臂,好讓沈月華能診脈。
脈象亂得就像一團麻,時有時無,極是凶險。沈月華的眉頭漸漸皺起,睜開眼,看到沈姑母已經昏死了過去。她伸手,綠衣連忙把準備好的銀針遞上,幾針下去,沈姑母總算是恢複了些神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