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顏手中的青花瓷碗沒拿住,摔到地麵,碎成一片一片。“誇嚓”一聲,也把溫瀟給驚了一下。她把丫鬟叫進來收拾,蹙眉道:“還是這樣毛毛躁躁的。”
“大姐姐是說……”
溫瀟瞪了她一眼,溫顏這才意識到有下人在場,連忙把話吞進肚子裏。
等丫鬟下去,溫顏亟不可待地拉住溫瀟的手,滿臉全是焦急:“大姐姐,祖父他們應該不會有事吧?大哥怎麼也陷進去了,他可是武官啊!”
“文官武官有何區別?”溫瀟搖搖頭,“隻要姓溫,那就得在溫家這顆大樹下乘涼。”
“但是,但是……”溫顏苦著一張臉,聲音漸漸低了下去,“祖父不是位高權重得很,還頗受陛下倚重嗎?怎麼會……”
溫瀟歎了口氣,拍拍溫顏的手背,站起身。
她緩步走到“高山流水”的花屏前,轉身看向溫顏,沉聲道:“國家局勢瞬息萬變,哪有永恒的贏家?但顏兒也要記住,人不會輸一輩子。隻要你姓了溫,就不能認輸!這是父輩的榮耀!”
一股強烈的自豪感從腳底直衝頭頂百會,溫顏不知覺地就直直地站了起來。
她姓溫!
她這一刻才感知到這個姓氏之於她的重要性!
“大姐姐,我懂了!”溫顏使勁點了點頭,“我會努力向你,還有向表姐學習的!”
“華兒……”溫瀟的聲音低了下去。還是有區別的,沈月華想保護她珍視的人,而她們是要維護整個溫府。想來,若是除卻溫閣老和溫隆之外,其他人出了事,沈月華怕是不會如此盡心盡力了吧。
不過沒所謂,至少現在,她們的方向是一致的。
溫顏疑惑地抬眸看著溫瀟:“大姐姐,表姐怎麼了嗎?”
溫瀟回過神來,笑了笑:“也不知道她在皇宮怎麼樣了……”
皇宮門前,沈府的馬車才剛剛停下。綠衣不滿地嘀嘀咕咕,動作罕見的拖遝。沈月華奇怪地看了看她,伸手診上她的脈:“脈象還好,你哪裏不舒服?”
綠衣猶自嘟著嘴:“奴婢的胃都空啦,小姐午飯吃得那般少,現在肯定比奴婢還餓,這事兒一件緊接著一件的,把小姐餓壞了怎麼辦嘛!”
也是關心她。
沈月華知道綠衣的脾氣,一陣一陣的。她讓黃車夫候著,哄道:“若是你再磨蹭,晚一時進宮,我可就要多餓一時了。”
“呀!”綠衣像是突然驚醒了似的,腳步立馬就快了不止一倍。
笑著搖搖頭,沈月華問那位傳旨的公公:“不知陛下宣微臣去何處?大人方便告知嗎?”
那公公來之前就被人三番四次地叮囑過,這位沈禦醫可不是善茬,得好生孝敬著。這下還能不連忙應承道:“哪有什麼不能說的啊,就是真不能講,沈禦醫開口,小人自當一五一十地奉上,不會有什麼顧忌……”
走了忒長的一段路,那公公才切入正題:“……這正陽殿可是陛下會見朝臣的地方,能在那裏見沈禦醫,可是大的恩典呢……”
原來是在正陽殿。
接下來,沈月華就無心再聽公公歌功頌德了,心思不停地轉。
事情大抵是鬧大了,凡事一上正陽殿,回轉的餘地可謂小之又小。她想不通的是,明帝為何要宣她?太醫這麼多,她隻是個有點功績的禦醫,甚至連明帝的信任都沒有完全得到,於情於理都不會找她啊。
不對,有情理的。
沈月華神色一凜,她和溫府,明帝利用的應該是她和溫府這一層關係。
那公公原本還在滔滔不絕地口若懸河著,但突然被沈月華凜然的氣場一驚,登時被自己的口水嗆住了,頓足,彎腰,劇烈地咳個不停。
綠衣默然,額上掛了三條黑線。
正陽殿,很快也就到了。公公進去通報,不一會兒就讓沈月華進去,不過綠衣可沒這資格跟著,隻好翹首企盼,希望自家小姐能好好兒地出來。
還沒踏進正殿,宋興賢的咆哮聲就灌進了耳朵:“昏君!昏——君——”
他被綁在朱紅的大柱子上,綁得雖嚴實,卻還在拚命掙紮,目眥欲裂,臉紅得像是要滴出血來。黎王站在柱子旁,一臉苦口婆心狀,但嘴角忍不住微微翹起,顯示出他的得誌。宋興書一派沉靜,見沈月華進來,微微點頭。
溫府眾人都在殿上跪著,腰板挺直,不卑不亢。
除了這些人以外,倒是清靜得很。
想來也是,這是陳國自家的事,顧呈瑜和許鳴也不好光明正大地插手。
“陛下。”沈月華行跪拜禮。
明帝猶在氣頭上,緊攥的拳頭鬆開,大手一揮,喝道:“沈禦醫去看看,太子是不是瘋了?竟然如此大逆不道!”
還沒看清局勢就讓沈月華做決斷,也太難為人了些。
該怎麼辦?沈月華緩緩起身,一時間,除了遵旨之外還真不適合做其他事。
“爹!您怎麼了?”突然,溫大舅舅膝行兩步把溫閣老扶住,焦急的聲音讓人聽著也不由地惶恐。溫閣老嘴唇發白,額角冒汗,已經說不出話了。沈月華連忙福下身子:“外祖父的心髒一向不好,今日跪了這麼久的時間,還請陛下讓微臣先替外祖父診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