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明帝的逝世,宋興書驚煞眾人的上位,其實暗中助力最大的人是溫閣老。早在宋興書開始幹涉宋興賢的事之時,宦海浮沉幾十載的閣老已經嗅到了政變的味道。
但這些秘辛沒有多少人知道,以至於很多人認為,世易時移,溫府當家作主的人換做了溫二爺和溫隆,簡直是文武一手抓,溫家的黃金時代來臨了。
功成身退,現在的溫閣老過得無比舒心。
對溫家一脈的貢獻他已經做到了頂點,於先祖無愧,於後代大恩,溫閣老才是真正的人生贏家。不過人生贏家許是操心成癮,把溫家的事兒剛放下,又猛地想起了他最疼愛的外孫女,周全考慮之後,他還是有幾句忠告要講。
“祖父讓你有空和他去一趟淨慈寺,給姑母祈福。”
沈月華終究要去往大齊開始她新的人生,即使她能帶走沈夫人的牌位,但沈夫人的骨肉還是埋在了陳國的土地上。淨慈寺的後山有沈府的祖宅,內置祠堂。溫閣老必是想在沈月華離開前於沈夫人墳前好好兒地聊幾句。
“多謝表姐,舅舅和舅母近日身子可好?”
“有你特意挑選的醫者常駐著,自然都很順心。”溫瀟話鋒一轉,看了眼莊彤道,“隻是王爺的病還不見痊愈,華兒可有法子?”
經過幾句閑聊,莊彤也是逐漸擺正了心態。
到底是正兒八經被挑選做過太子妃的人,能屈能伸的韌勁兒十足。莊彤立刻焦急道:“是啊,我家王爺這樣子也不見好,我想著,莫不是宮裏太憋悶,帶他多去郊外走走,或許有效。”
太明顯了,莊彤這是想借著沈月華的“醫囑”順勢離開東宮。
莊彤巴巴兒地看著沈月華,生怕她拒絕。在現今這節骨眼兒,能在宋興書跟前說得上話並且能做到名正言順的,還就隻有沈月華了。
溫瀟拍了拍沈月華的手:“華兒。”
她與莊彤是自幼長大的交情,再說溫瀟天生一副俠義心腸,今兒這“偶遇”還是她一力促成的。反正於沈月華來說隻是舉手之勞,礙不著什麼事兒。
“自然是有效的。”沈月華笑道,“改日我會給陛下說明,娘娘不必擔憂。”
幫人幫到底,反正宋興賢是再也沒有什麼威脅了,多給溫府留一條人情,也算是她離開大陳前能為溫閣老做的最後一件事。
莊彤鬆了口氣,但一股失落瞬間湧入心裏。
畢竟是住了這麼多年的皇宮,她原以為會在這精致堂皇的地方做女主人,而現今卻如同喪家之犬一樣自請離去,倒是可悲可歎。
莊彤心緒不佳,但溫瀟是許久未見沈月華,便熱情地攀談了好一會兒。
突然起了一陣冷風,莊彤和溫瀟的貼身丫鬟連忙給自家主子披了一件披風。由於沈月華特意沒帶下人,此刻瞧著有些像風中落葉般蕭瑟。
“快去宮裏再取披風過來。”莊彤吩咐。
“不用,現下時辰也不早,我去看看柔兒。”徐依柔剛從鬼門關裏被拽了出來,可不能大意。正在這時,一件孔雀紋大紅羽緞披風仿佛憑空而降。這件披風初看很簡單,但細細地打量後連莊彤都吃了一驚。
將一件簡單的披風都做得如此價值連城,顧呈瑜也太“過分”了些!
尤其他那眼睛裏隻有沈月華的樣子,嘴角掛著微笑,親手將披風帶係上,十指白皙修長,平平常常的動作都非一般得賞心悅目。
不僅是溫瀟,連莊彤都覺得有點酸意。
“你怎麼來了?”沈月華登時軟得像一隻貓,聲音輕柔,仿佛在心弦上輕輕撩撥。溫瀟更是驚呆了,她何時見過沈月華這般嬌媚?
顧呈瑜的聲音寵溺:“去了趟棲鳳宮,見天涼,便給你送披風來。”
他轉而才好似看到了旁邊站著的兩個人,神情疏忽間少了太多的繾綣情意,變得冷靜,甚至帶著一絲漠然:“若無事,本太子就帶阿月回去了。”
二人哪敢說半句有事?連連作別。
身份有別,她們目送顧呈瑜和沈月華離去,這才動了動嘴唇,想說什麼,卻不知該怎樣講,便在原地站了好些時間。
“華兒好幸運。”半晌後,溫瀟緩緩開口,語氣裏有道不盡的豔羨。
“是啊。”莊彤歎息,竟有些悲從中來。曾經自己所傲然的一切,現在卻從別人身上悉數看到,怎麼可能心裏舒坦?
溫瀟撇撇嘴:“萬中無一,我覺得自個兒現在就挺好的,羨慕不來。”
她一向豁達得緊,轉頭對莊彤道:“華兒應下的事定會解決得很漂亮,你得好好兒打點下宮外的事宜了,不過,陛下應當會有妥善的安排。”
“他能把我失去的還回來不成?!”
莊彤的話裏居然帶著不小的戾氣,驚得溫瀟忙捂住她的嘴,用眼神示意:你不要命了!這話傳出去,會給本就處境尷尬的宋興賢招來殺身之禍。別看新帝瞧起來仁善,但那手段狠辣起來也是六親不認。
當初黎王的“傷心而亡”還不足以給莊彤教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