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新的一年(1 / 2)

第二天早上吃過飯,劉洋把行李收拾好,在門口的路邊等著鎮上汽車票代售點的麵包車來接他們。母親在邊上不斷地叮囑著:一個人在外邊舍不得吃,照顧好自己。他點著頭,抱著女兒親了又親,孩子太小,不知道什麼是離別,被劉洋逗得不斷張開那沒有牙齒的小嘴笑著。劉洋看著女兒那可愛的笑容,多想就這樣一家人永遠不分開。可是,就像網上看到的寫搬磚工那句話一樣:我搬著磚,就無法抱你,我放下磚,就無法養你。這就是農民工的無奈。為了生活,不得不做著痛苦地選擇,背上行囊遠走他鄉。

劉洋前幾天勸過王芳,讓她帶著孩子跟他一起去,可是王芳給他算著:你每個月平均工資也就四千五,每天一包煙7元,一個月210,加上酒錢每月最少100。房租加水電費上網費350,買手套、鞋子亂七八糟的50。每個月跟你朋友們聚聚去你姐家看看最起碼得200。按每天15元的飯錢,一個月吃飯得450。算下來也一千四五了,一個人在那還能存個三千來塊,我把孩子帶上每個月最低還得多花五六百。這樣還能存下多少錢?劉洋想想也是,他們這些農民工辛辛苦苦地一年到頭也就掙個三兩萬,不夠在城市裏買兩平米房子。這還是得沒病沒災,一家人平平安安的情況下才能存下。可是他還是想讓老婆孩子跟他一起去,老婆娘家離得遠,劉洋心疼她在家連個說知心話的人都沒有。自己一個人在外邊也太孤獨了。

他對老婆說:電視上範偉說的一句話很好,他說幸福與金錢無關,與內心相連。一家人能夠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為了省一點錢總是兩地分著,這樣的生活有啥意思。王芳說:電視上的話你也當真,沒有錢溫飽都無法解決,有個啥事要用錢可是沒有,隻能幹著急,這樣會幸福嗎。現在盡量多存點,以後孩子大了,父母老了,用錢的地方多著哩。我等燕子過完一歲生日把她留在家讓媽照顧。趁著他們還能照顧,咱們倆好好幹幾年。劉洋知道老婆的脾氣,她認定的事你很難扭轉,也不想跟她爭吵,隻能一個人走了。

車來了,劉雙喜也背著背包過來了。丁玉芬提著一袋子熱乎的雞蛋一起過來。劉洋抱著閨女用力的親了一口,依依不舍地把閨女交給老婆坐上了車。

劉雙喜也上車了,對母親說:你們在家注意身體,好好勸勸我爹,我說他他也不聽,別讓他出門了,就在家裏種點地,想幹了在家裏建築隊上偶爾幹幾天就行,那麼大歲數了就別跑那麼遠了。他這段時間咳嗽那麼厲害你讓他去看看,不行的話去醫院檢查檢查,別耽誤,讓他少吸點煙。

丁玉芬抹著眼淚把雞蛋遞給劉雙喜說:你們爺倆一樣倔,他想到那了我也說不動他,過兩天讓他去看看病,好了再讓他去。喜子,路上注意點,到那打個電話回來。就怪我們沒本事,哎。

劉雙喜擠出一個笑臉說:媽,想開點,你們把我養這麼大我都很感激你們了,現在我長大了,我的事我自己能解決。說不定下次回來給你帶個漂亮媳婦一起回來呢。

劉洋也說:是啊,嬸,想開些,喜子能說會道的,長的又不賴,肯定能找到一個好媳婦的,下次回來啊,說不定連孩子都抱回來了。丁玉芬苦笑著說:但願吧。

司機催促著快點走,過完年這幾天很忙,這個勞務輸出大縣城每個村莊都有等著返程的農民工。丁玉芬、王芳和劉洋的父母站在路邊看著汽車漸行漸遠,他們沒有城市人揮手再見的習慣,隻是靜靜地看著,直到汽車從視線中消失才返身回家。汽車上的劉洋和劉雙喜看著越來越遠的親人和鄉村,心中依依不舍。這個寧靜美麗的村莊永遠是他們心靈的歸宿,是他們割舍不掉的牽掛,這裏有朝思暮想的親人,這裏是家。

早上五點半,沈建國起床了,輕輕地洗漱,要去接班了。今年廠裏有批貨特別急,本來十天的假隻放了三天,但是少放的七天每天雙倍工資,幹一星期就相當於平時半月的錢,所以今年廠裏大部分人都沒回家。千裏迢迢出門在外,不就是為了掙錢嘛。他們六點到六點,十二個小時兩班倒。兩口子想辦點那事都沒時間。半月倒一次班,每個月也就倒班的時候放一天假。洗漱完沈建國把若蘭身上的被子往上拉了拉,把邊上裹嚴實。若蘭也醒了,睜開眼看著他。沈建國說:蘭蘭,再睡一會兒,我去上班了,把門鎖上,等一會媽媽就回來了。若蘭點點頭,又把眼睛輕輕地閉上。

沈建國的主要工作是把上個班每個人的產品數量統計一下,檢查一下產品質量,車間誰的機器出問題了幫忙調一下。在這個廠工作六年了,從一線員工做起,他學習能力強,喜歡鑽研,做了兩年多,機器出了什麼問題後就能夠自己調好。同時由於他的沉穩、謹慎,人緣又好,被主管提升為組長。

沈建國轉到同事唐文修的身邊拍著他的肩膀問:老唐,過年沒回去,不想老婆孩子啊。唐文修笑著說:想啥想,都老夫老妻了。孩子也大了,他媽在身邊陪著,我放心。孫建國問:你兒子讀初二了吧,那麼大了讓他跟他爺奶在家就行了嘛,讓你老婆再出來唄,咱們車間還要人。老唐說:不行啊,我那小子野的很,他爺奶歲數也大了,又總是嬌慣他,管不好。以前總是跟他們學校的一群小混混上網吧玩遊戲,打架,我老婆回去這一年多在身邊管著還好點。沈建國說:也是,咱掙錢不就是為孩子們的嘛,把孩子培養好才是最重要的。聊了一會他又往別的機台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