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穀被百年叢木覆蓋,常年見不得一絲陽光,穀中濕氣彌散,不過行了片刻,眾人身上的衣衫皆被浸濕,緊緊貼在身上,讓人不適;穀內鴉聲作響,哀猿鳴叫,於這暗黑的視野裏令人驚悸;穀底的泥土鬆軟泥濘,眾人淺入深出,走的也異常艱難。但這些都是對於蕭衍和寒雙魚身後的將士而言。
蕭衍步速很快,寒雙魚也不落其後,兩人不幾時便甩開後麵的眾人。待過了這穀底叢林,兩人穿過衡嶺同秦峰相連的一線天,寒雙魚突覺眼前一片明朗,麵上卻詫了一詫。
她隻當秦峰同衡嶺接連相並,從未想到這衡嶺的一線天外竟有一塊十裏見方的山洞,山洞南北通透,臨近水源,可謂是藏兵納糧的好地方。她之前雖猜想過著衡嶺山中能藏兵,但也未真當回事,因著沒有好的地界;而今一看,這可真是個好地界。
蕭衍帶她來此,她現今才知曉他的用意。莫大不簡單,他竟能在衡嶺之中,南梁之內藏兵練兵。
可真是想要捅了南梁的天!
不過如今他可真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因著蕭衍提前將他的的老窩給搗了。如今的場景,若是莫大見了,不知還能不能仍舊冷淡如冰。
寒雙魚這般想著暗自揣測莫大此時的心境,便覺得這幾日的窩囊氣都散了。
蕭衍此時的心情卻不像寒雙魚那般好,他寒聲道:“為何殺了十一?”
寒雙魚麵色一沉,扯了扯唇角,擺弄著韁繩無所謂道:“想殺便殺了!難道我殺一個不聽話的下屬也沒資格嗎?”
蕭衍眼神漸冷,轉身盯著寒雙魚,對她的態度很不滿道:“我將暗衛派予你,不是讓你殺的,而是讓你用的!”
寒雙魚冷笑了聲,倚在馬上嗤道:“我殺不得他,他卻殺得我!可真是主子的好下屬!”
蕭衍怒氣外顯,一隻大手狠狠揪住寒雙魚的手臂一扯,便將她扯到懷裏,咬牙切齒道:“寒雙魚,十一怎敢對你動手?你太令我失望了。”
蕭衍帶著失望至極的神色說出後一句話,寒雙魚見著心口一揪,但嘴上卻不退半步:“主子,他做的事你何嚐不知?張相的謀算你何嚐不知?我今日在此你又何嚐不知?”
“我知道又如何?”
寒雙魚垂下雙目,自嘲重複道:“如何?是不如何?結果最壞不過是死了個下屬,想來主子也不會太過在意。”
蕭衍瞧著她態度越來越不好,自己的脾氣也抑製不住了,剛想發火,後麵的將士跑過來道:“大人,現場都清理幹淨了,共查獲刀刃三千八百二十一件,弩箭一千兩百一十件,鎧甲一千三百件,俘獲將士一千零八十人。”
蕭衍推開寒雙魚冷聲道:“探子來報,此處藏兵三千餘人,剩餘的人呢?”
那將士麵上僵了僵,硬著頭皮道:“大人,之前我們的布置萬無一失,但在臨陣前東邊的兵馬突覺察到了什麼,竟不顧西邊的子弟兵便往深山跑去,所以才讓對方跑了千餘人馬。”
蕭衍戴著麵具的臉上看不清表情,隻覺他周身的氣勢越加冷冽陰寒,他淡淡道:“退下吧。”
那將士連忙道了聲“是”便疾步退走,仿佛在躲避什麼。
蕭衍目光深幽的望著遠方,過了半響才收回目光瞧著垂目冥思的寒雙魚道:“魚兒,我並非不在意你。不過你可知這莫大是誰的人?”
過了半晌,寒雙魚氣也消了差不多,她何嚐不知蕭衍日理萬機,身後一攤子事。之前她不過惱怒兩人一見麵蕭衍便質問她,十一不服她,還將她帶入險境,今日十一不敢殺她不過是因著蕭衍來了,但明日未必他會不敢,所以她一怒之下便動了手。
有些細節蕭衍清楚,有些細節他不清楚,若是她一開始好好解釋,許是兩人就不會如此劍拔弩張,如今蕭衍退了一步,她如何能緊抓不放?所以她也不想在此事過多糾纏,順著蕭衍的話認真回道:“不知道。”
蕭衍頗有些意料之內道:“你可聽過北冥齊家?”
寒雙魚腦中一閃,驚聲道:“北冥齊家,三皇子齊北莫?”
蕭衍點點頭道:“確實如此。齊北莫幼年成名,後遭人暗算容貌盡毀,這些年來受盡唾棄白眼。如今他在南梁境內出現,又在此屯兵練兵,想來已經不甘於皇子。”
寒雙魚接著道:“那北冥的皇帝齊銳年事已高,如今癡迷求仙練道,與國事已經無力,如今是國師袁謀把持朝政,難道他便是背後支持齊北莫的人?”
蕭衍不置可否。
寒雙魚卻明顯感覺到這裏麵是事情越來越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