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皇城不久的於傷拉上車簾,對前麵車夫吩咐兩聲後,馬車迅速在街頭轉向朝東而去。
隨後在凰心城東城的第八大街之中,馬車緩緩停下,於傷彎著腰鑽了出來。回頭看了看大街之上車來人往,人海中幾道警醒的目光迅速閃避。於傷嘴角微微一翹,一頭紮進麵前的酒樓:百年黑店酒樓!
作為凰心城全城最大最有名的酒樓之一,除了酒樓的名字,最讓人流連忘返的便是這黑店裏的黑店了。黑店不是店,而是一種酒,酒樓特有的酒!傳聞久居凰心的各大世家包括鎮南王在內,都會定期的讓老板送一批最純的黑店到他們家裏去。作為最純的當然也是最貴的,據說是整個凰心城賣的最貴的商品之一了。市麵上的黑店就都沒有那麼純,不是店黑而是一般的人喝不起那麼貴的,於是各類純度不同的黑店普通品種便成為慕名而來的酒客們的選擇。
此刻在酒樓三樓的雅間裏,卻有一壺真正的黑店。於傷看著麵前的這一壺貴比金銀的黑店,輕輕提起倒入杯中,瞬間空氣中濃烈的酒香便撲鼻而來。他享受般的深深吸了一口。在對麵端坐的老人慈目溺愛中端起桌上小小的翡翠杯淺嚐一口,雙目露出一種滿足的異光更是在裏麵飽含了一種貪婪之意,昂首將杯裏餘下的酒直接倒入口中。
昂頭閉目享受著進入身體的甘泉般液汁滋潤自己的身體,瞬間一股舒暢轉達四肢百骸。於傷在對麵老人意外的眼中忽然以一種非常快捷的手法抓住桌上的那個酒壺狂灌起來。
看著於傷昂頭露出的不斷上下活動的喉結,老人笑了笑道:“你至少在喝酒的時候還是和他很像!實力也越來越接近他了。”
不一會於傷拿著酒壺的手輕輕搖了搖,同時口裏舒暢地長長呼了口氣。眼睛卻不滿足的盯著手中已經空空的酒壺,口裏喃喃說道:“那又怎麼樣,他不照樣是死了!”
似乎對於傷的回答頗感意外,又讓老人想起了些許往事一般,長長歎了一口氣,說道:“逝者已矣!關鍵是我們要活下去,關鍵是我們應該怎樣活!”
於傷忽然笑了笑,看著老人道:“你知道嗎?今天皇帝宣布成立中衛府之後,又宣布了一條命令!”
老人意外的哦了一聲,思考了半會開口問道:“我估計是很讓人意外的命令吧?否則你怎麼會提!”
“不錯!”於傷將酒杯與酒壺往旁邊一推,雙手合掌置於桌上慢慢地相互搓動起來。
看到於傷不停搓動的雙手,老人饒有興趣的笑了,說道:“我很意外!說說吧,孩子!看看是什麼樣的命令能夠讓你如此意外心中沒底!”
起身推開雅間的窗戶,這扇窗戶是向北而開的,城北皇城的巨大輪廓映入房內兩人的眼簾。於傷站在窗戶邊頭也不回緩緩開口道:“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就是在我中衛府內設置了一支軍隊青羽衛!”
老人哦了一聲,考慮了半天,才說道:“我聽說鎮南王前兩天在一個大臣酒宴之上講了一些不該講的酒話!”
於傷點了點頭,伸手按了按額頭,然後轉身坐回了剛才的位置。緩緩說道:“鎮南王曾經為楚國南征北戰幾十年,甚至數次救先皇於危難之際。而楚國危亡之時,毅然堅守臣子本分,力挺皇帝於風雨飄渺中!著實值得稱道!偶然有一些傲氣、大放厥詞也還是可以理解的!”
說到這裏,於傷頓了頓繼續說道:“今天他又提拔了幾個人!莽仁、封明、宗橫,還有一個叫做楊子的人!”
聽到這裏老人忽然哈哈輕笑一聲,調侃般說道:“咱們這個楚國皇帝感覺到那幾個老鬼對自己的壓力太大了是吧!”
於傷點了點頭,道:“其實這些事情都沒什麼,雖然有一些小意外,不過大體都在預料之中。大膽提拔和啟用新貴對抗勢力龐大的地方集團,借力打力玩弄製衡!都是可以接受的,也是我們即將麵對的!”
這時老人忽然伸出一隻手抓住對麵那一雙又開始搓動的雙手,一臉慈愛的說道:“孩子!說說吧,你在害怕什麼!”
於傷抬頭看著老人有神而睿智的目光:“我忽然有一些害怕!”在老人鼓勵的眼神中,他緩了緩才繼續說道:“我忽然害怕即將到來的一切,好怕……!”
感受到自己手中那雙有一絲顫抖的手,老人似乎感覺到了此刻於傷的心情,伸出另外一隻手緊緊握住於傷的雙手。
此刻在老人眼中,於傷隻是一個自己的孩子一般,半晌才說道:“其實,冷漠的外表騙不了我這老頭子,你更像你那善良柔弱的母親多一些!”
隨後老人又繼續說道:“孩子!隻是,不管怎樣現實都不能回避。我知道現在的你已經不是二十年前躺在我懷裏的孩子了,很多事情很多道理你自己都已經明白已經知曉!你知道風燭殘年的我為什麼可以坐擁巨大財富安享晚年還依然要做很多很多的事情,那留盲山裏還有大漠之中數千熱血少年也都一樣。你都知道這一切的原因的!”
因為在那一片遙遠的土地之上,深埋著我們父輩們的屍骨,他們曾經的熱血早已浸透了那裏的每一寸土地。因為日夜裏我們都能感受到他們嘶吼憤怒咆哮的魂魄,因為一份早已泯滅在曆史中的榮耀,因為敵人剝奪了我們原本可以享有的幸福安詳的生活,因為在那遙遠的地方刻有一塊高高的石碑,上麵是數以萬計先烈們英勇無前的記載,因為仇恨,因為憤怒,因為,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