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的血,也是我讓他喝的。”我說。
“為什麼?”冥道仙人見我如實招供,麵帶笑意。
“如果不這樣做,我們都會死的。”我說。
“你怕死嗎?”冥道仙人微笑著問。
“人固有一死,若是了無牽掛,死也無所畏懼。”我說。
“……”冥道仙人聽了,隻是捋著他那花白的胡須,麵上輕輕笑著,卻不說話。
“並非我不舍得自己的性命,才讓絕情主破了禁忌,將他置於這般為難的境地。隻是,嗜血並不一定是作惡。漆鬼王嗜血是為作惡,絕情主嗜血卻是為了除惡。在我看來,偷嗜人血雖為三界禁忌,但若隻顧這‘禁忌’之名,不敢作為,不敢除惡,不懂得設立禁忌的本意是為了除惡揚善……隻恐這是太過重名,是極不應該的。”見他這般,我以為他並不滿意,隻得又開口解釋。
絕情主在旁忽地聽我這樣理直氣壯地說了這麼一大串話來,不由得麵上愕然,隻呆呆地看著我,沒有吱聲。
“漆鬼王嗜血無數,功力大增,你又如何知你隻用一人之血就可讓絕情對付的了他?”冥道仙人聽了,竟微笑著點了點頭,嘴上又問。
“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的血液能否讓絕情主打得過漆鬼王。”這冥道仙人看起來好像什麼都知道的樣子,我隻能句句都如實招來。
“你既不知,為何又讓絕情吸你血液?你可知這樣,可能會失血過多而死?”冥道仙人果然知道得很多。
“我雖不知,但也知曉自己的血液不同於常人。在我年幼之時,我曾救過一隻被封印在樹洞內的萬年老鬼。他見我雙眼能見鬼魂,也能收鬼魂,便對我說起了天仁法師的輪回葫蘆眼的事情。”我老老實實地說。
“隻是,那時他並不知道天仁法師已經不再,並不認為我這雙眼睛就是輪回葫蘆眼。他為了感激我,告訴我用血可以和他訂立盟約,隻要訂立盟約,就可以在需要他的幫助的時候隨時隨地召喚他。當我滴出血液來時,他才知我就是擁有輪回葫蘆眼的人。”我說。
“他告訴我,我的血液融合了自輪回葫蘆眼出示以來所有被收的鬼的法力,一滴血可讓一隻普通的鬼擁有不小的法力,也可以讓一隻本就擁有法力的鬼法力大增。”一口氣說完,冥道仙人和絕情主一直在靜靜地聽著,隻見冥道仙人微笑著又衝我點了點頭。
罷了,冥道仙人又說出這樣一句:“我有些話想和絕情說,你且到屋外等候。”
“是!”我急忙起身向外走去,雖有點好奇他們會說些什麼,又擔心冥道仙人會懲罰絕情主,但我心中掂量了一番,又覺若是在門口偷聽,憑冥道仙人的法力,肯定會發現我。這樣一想,我便也走遠了。
卻不知我走之後,冥道仙人和絕情主有了這樣一番對話。
“你身為冥界之主,理當遵守三界禁忌,不能偷噬人血。”冥道仙人說。
絕情主低頭,嘴裏說“是”。
“但在我看來,你雖智慧,卻不如她。她剛才那番話,你覺得如何?”冥道仙人笑笑,原來不想懲罰。
“這……她雖說得有理,卻……”絕情主皺眉。
“卻不顧你冥帝身份,不顧你要以身作則,不顧你已立三界之約。”不等絕情主說完,冥道仙人便搶著說。
“……”絕情主抬頭,又低下頭去,說不出話。
“既如此,你又是如何將她從那快意人間帶到這冥界?”冥道仙人笑了,轉而又說。
“這……是她自願跟我來的。”絕情主忽地一下紅了臉。
“當真?不是你威逼而來的?”冥道仙人始終一臉笑意。
“這……隻是徒兒略施小計罷了。”絕情主心知冥道仙人能掐會算,想必早已知曉此事,隻硬著頭皮說了下去。
“不顧那人類不能隨意跨越三界邊界的規矩?”冥道仙人追問,分明是要好好開導開導這木頭似的絕情主。
“這……徒兒當時隻當是冥界安全,能保她周全,也不願背那黑鍋……再者,徒兒想著自己暫時已失去冥帝之位,也可變通,暫時不必那般顧忌。所以,才……”
“你既知變通,如何在這事上不能變通?我看著你從小長大,我知你重情重義,重責重諾。這本是好事,隻是偶爾太過。豈不知太過則覆,讓那‘情’成了你的軟肋,讓那‘義’成了你的斷翅,讓那‘責’成了你的把柄,讓那‘諾’便成了你的心病。這樣的你才會被人棄,被人累,被人害,被人利用。”冥道仙人語重心長,也十分擔心絕情主。
絕情主聽著,隻覺冥道仙人句句戳中要害,戳中自己的心事。
“方才那漆鬼王受了重傷,不曾追來。阿古喵擁有輪回葫蘆眼,漆鬼王也必定知道,得到她才算是真正的得到冥界。”冥道仙人說。
“徒兒知曉當年父王就是靠天仁法師那雙輪回葫蘆眼才能一統冥界。但是,這阿古喵……徒兒已經試過,她並不懂得法力,隻靠那一雙眼睛……恕徒兒直言,若是要用她來肅清冥界,恐怕不能。方才與漆鬼王一番打鬥,他也必定知道阿古喵對他統領冥界沒有多大的用處。”絕情主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