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賢臉色越聽越僵:他不是那些不通庶務的人,一聽就知道餘氏跟青嵐說的這話是托辭,什麼請不到工匠?隻怕是懶得去請,懶得為這個沒有半點關係的繼女耗費工夫吧?

京城是全大鳳朝人才最齊全的地方,不說旁的地方,就是專為皇上做些奇巧物件的營作司,他們就能承辦地龍事宜,她餘氏當了官夫人這麼些年,怎麼可能不知道這裏麵的道道?

他可記得清楚,他們那年才搬到現在住的府邸時就是冬初,餘氏不也順利地把“早就該離開京城”的工匠們請了來,為每個院子安上了地龍嗎?

想到這裏,青賢義憤填膺地罵了一句:“都是餘氏那毒婦害了我兒受凍,女兒啊,你放心,為父明日就去把工匠找來,一定讓他們盡快把地龍安起來!”

地龍這件事,青嵐還真不是要忍下來,而是她是個苦其心誌,勞其體膚的武人,她在現代當特種兵時,就算是休假期間,除非去度假酒店,否則隻要她待在家裏,不管再冷再熱,家裏的空調也不會開,環境太過舒適是會培養人的惰性的。

因而青嵐也隻是循著慣例問了一聲,餘氏不給她裝,她既然沒有這個需要,也懶得為了這點小事去磨神,時間一長,她竟是忘了。今天如果不是青賢提醒,她隻怕連地龍是什麼都想不起來的。

她飲盡口中的最後一口茶,心道:你要是聽完我馬上要說的話,還能為我堅持去請工匠安地龍,那也不枉原主一直想著你,念著你的那份孺慕之情。

她見青賢把手攏在袖子裏,整個人都快抖著了帕金森,巴巴地看著她,也不再裝模作樣,直言道:“我沒有見到皇上便出宮了。”

青賢的表情頓住了,他嘴巴半張著,好一會兒才叫了一聲:“什麼?!”

她一個女孩家要去金吾衛訓練,畢竟是件驚世駭俗的事,青嵐也答應過鳳啟帝,這件事不會外傳,早在宮中,她就想好了要怎麼跟青賢怎麼說。

她一字一字地重複了一遍:“我沒有見到皇上。”想想她可能還要在青家住不短的時間,青嵐破天荒地解釋了一句:“我進宮的時候,大約正是北疆的戰報傳到皇上手邊,皇上正忙著派兵遣將,我隻在偏殿裏坐了一會兒,便被人送了出來。”

青賢大失所望,鼓著眼珠子似是想要發脾氣,不知想到了什麼,卻又硬生生地把那火氣咽了下去,居然還勉強笑著說了一句:“不要緊的,皇上隻是忙忘了,說不得過幾日便又想起你來去召見你。”

說完,他像是想起什麼似的,突然問道:“那今天在宮門口迎你的不是吳春大總管嗎?怎麼連他領你進去,也沒能讓你見到皇上?”

青嵐歎了口氣:“這女兒哪裏知道,吳大總管隻把我領到了偏殿便不見了蹤影,直到女兒再出宮也沒見到他。”

青賢狐疑地看著青嵐:他在京城裏當過多年的官,對皇城裏的事也多少了解一些,這些年來,能勞動吳春大駕,讓他在宮門口親自迎接的人屈指可數,這個女兒……

青賢的神色變幻不定,最後幹幹一笑:“我兒能得到聖上親自召見已經是了不得的容耀了,你為為父掙了大光,為父……”

“老爺,”青嵐懶得聽他滔滔不絕的廢話,直接道:“女兒在宮裏呆了一天,實是有些乏了……”

青賢最會察言觀色,聞言笑道:“那為父就不多說了,你好好休息,咱們父女來日詳談。”

青嵐沒有作聲:青賢剛剛的不快她看在眼裏,以她對他的了解,如果青賢沒辦法從她身上得到自己想要的好處,他們父女這表麵的和平隻怕馬上就要被撕破。

好歹隻用忍十天的時間,青嵐問鳳啟帝求令牌的時候還多求了一樣東西,隻要令牌和那東西到手,任他青家人再翻多高的妖浪,她也不用擔心。

青嵐的預感沒有用到三天就成了真。

之前餘氏被青嵐弄到府中幽禁,府中的中饋大權立時便被梅氏握在了手中,但梅氏一個年老的婦人,之前還隻是一個小戶人家的寡婦,哪有過經驗管理這麼大一個家?

不出幾日,青家便亂了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