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如不耐煩地點頭:“我知道,我會每天換水。你快走吧,過會兒天亮了,宮女們起床了,看見你就麻煩了。”
沙子點了點頭,轉身離去。走了幾步,終究還是忍不住回首。馮如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手中捧著那隻玉碗。
沙子歎了口氣,算了,已經決定走了,見不見都無關緊要了。
她轉身,用盡全力飛奔而去。唯恐自己跑得慢了,會忍不住停住腳步。
馮如看著沙子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之中,嘴角露出一抹冷笑。走吧!你永遠都不會再回來。
她看了看手中的玉碗,該死的雪蓮,都過了這麼久還開得那麼好。
她將玉碗中的雪蓮取出來,放在鼻下聞了聞,雪蓮散發出淡淡的清香。多美的香氣啊,聞起來就和沙子一樣。她忽然雙眉微揚,將雪蓮拋在地上,用盡全力踩了上去。一連踩了數腳,雪蓮早已經被她踩得稀爛,她這才覺得心情有些舒暢。
她將玉碗隨手拋在地上,沙子,死去吧!
她轉身離去,從此以後,再也無人能夠阻礙她成為樓蘭的王後。
馮如走後,一個黑衣人自樹後轉了出來,他便是安破軍。他看了看地上殘破的雪蓮,又抬頭看了看馮如的背影,嘴邊同樣泛起一抹冷笑。
開陽,你打得如意算盤,以為將沙子帶離樓蘭,就可以遠離是非之地嗎?我絕不會讓你輕易得逞。
他轉身,黑色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沒入太子宮中。
與此同時,賞春閣內,沙子收束起一個小小的包袱。包裏隻裝了兩件換洗的衣服,和一小包錢幣,除此之外,便別無他物。她環顧了一下四周,賞春閣是她生活了一段日子的地方。隻是,沒有一件東西是屬於她的。
她到後院的木屋外麵,跪下叩了三個頭。雖然徐嬤嬤從來不曾喜歡過她,畢竟是帶她長大的人。以後,她不在她身邊,也不知有誰來照顧她。
她心裏一酸,淚水到底還是落了下來。她狠狠地抹了抹眼淚,為什麼要哭呢?這個宮本也不屬於她。在所有人的眼中,她隻是一個該死的妖女。
她站起身,回首,安開陽站在月光下。她點了點頭,低聲道:“我們走吧。”
安開陽默默地走到她的身邊,托著她的手臂,輕輕用力,兩個人便躍出了宮牆。牆外早已經準備了兩匹駿馬,安開陽道:“你會騎馬嗎?”
沙子搖了搖頭。
安開陽微蹙起眉,沙子不會騎馬,倒是一件為難的事情。
沙子卻忽然道:“長生帶我騎過一次,也許我會了。”
她走到馬前,用手拉住馬鞍,一隻腳踩在馬蹬上,輕輕用力,竟然就上了馬背。她心裏一動,為何上馬竟如此輕易?她隻是抱著長生的腰騎過一次馬,而且還是長生將她拉上馬背的。
她拉住馬韁,輕夾馬腹,馬兒便向前奔去。她一點也不害怕,嫻熟地操縱著那馬,連自己都覺得驚愕,為何隻做過一次的事情,竟似乎是做過許多次了?
安開陽看著沙子的背影,瞳孔微微收縮,看來沙子正在慢慢地學會使用自己的力量。
他也輕輕一躍,跳上馬背,打馬向著沙子追去。
東方破白,兩匹馬一前一後奔出城外,向著未知的廣漠無垠的沙漠奔去。
西方,沙之彼端便是烏孫。到了那裏,就可以找到安心。
安心,你真的能救長生嗎?
沙子並不知道,一匹棗紅的駿馬正從樓蘭的王宮中疾奔而出,向著他們消失的方向追去。長生騎在馬上,不停地以鞭策馬,心中暗暗祈禱,沙子,走慢一點,千萬不要讓我失去你。
這匹馬很快便奔出城,進入沙漠之中。路上有兩條清晰的蹄印。他欣喜若狂,看來是沙子剛剛從這裏經過。
他沿著那蹄印追去,從未注意到,桔紅的天邊,正在升起一股奇異的黑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