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經文有好也有壞,好處是它從本源到物質本身,直指大道本源,某種程度上說,後人閱讀經文,頗有些被拔苗助長的意味。它所授的是前人的“漁”,眾生皆有性靈,匹夫不可奪誌,每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被拔出的苗若再想返本還原,無異於天方夜譚。
以他人之道,囚己身之形。
木雕光華漸漸泯歿,殘圖與經文逐漸消失,整個木雕又恢複了原來的模樣,隻是左手袖口出多了一條灰色色帶,周遭染墨而幽藍有重新湧至,朝年趕忙再次引出黑白,護住己身。
他已將那殘圖與經文熟記於心,這些東西神秘非常,那副殘圖暫且不提,光是經文一篇便是無價之寶,可以與老頭子寫下的數百蝌蚪小文互相印證,觸類旁通。
一陣河水翻湧之聲,底下的“墨塊”活躍起來,那些漆黑如墨的東西悉數上湧,猶如漲潮一般,沒過了朝年頭頂,周遭陷入了一片漆黑。
“看來我真是天生便有大氣運之人。”朝年自嘲,他循著記憶將目光投向木雕一方,木雕在黑暗中散發出瑩瑩的光線,昏黃昏黃的,是木頭的顏色。
此前所布置的黑白包裹幽藍,此刻全都沒了用處。
其實這墨色上湧是正常的現象,紅河之地,墨色如漲潮般一季上湧一次,會將幽藍火精所在的千米之下悉數覆蓋,而退潮之時則未定,有時是一兩天,而有時則是一兩月,很難說清原因。
朝年一把抓住木雕,木雕散出的昏黃之光猶如燭火,竟帶有絲絲暖意,溫暖了朝年全身。這河底太過詭異,不過這木雕也亦非凡物,憑著木雕散發的微光,至少是伸手可見五指了,朝年不甘離去,他想再度深入,以期能一探紅河之底。
木雕猶如一根昏黃的燭,朝年則是秉燭人,於此漆黑中夜遊,一路向下。
他下潛的極慢,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那股在染血破布飄出與木雕浮現殘圖與經文時消失的不祥,自那漆黑一同上湧,再次包裹了朝年,這也是朝年改變心意,決定一窺紅河之底的緣由所在。
明知偏有虎,偏向虎山行。一味的謹慎與退縮並不能帶來什麼,隻會讓人愈發的優柔寡斷,失掉銳氣。
紅河之地,黑暗之中,一點昏黃的光在慢慢的掘進,向著那不知有多深的河底而去。
下潛不知多久,朝年甚至開始懷疑這紅河根本就是個無底洞,朝年嚐試了將神識外放,卻猶如撞到了一麵銅牆鐵壁,不得存進,同時一股陰寒順著神識直欲侵入到識海之中,讓朝年趕忙切斷了與那一縷神識的聯係。
神識蔓延出體,也隻是他借由幽藍煆燒己身後才能做到。若在以前,神識不得離體半分,一旦神識出竅,肉身便會很快的腐朽,就猶如人死之後一般,三魂七魄離體而去,鎖不住肉身中的陽氣精魄,自然便會衰敗,腐朽。
紅河之底已沒有了幽藍,感受不到液體的流動,卻能讓人浮在空中,浮在無邊的黑暗之中。
朝年將木雕執於身前,他的手撞到了什麼東西,觸感冰涼,入到紅河之下,周遭溫度反倒是正常了下來,可朝年不敢撤去黑白,多一道護身符總是好的。
平靜的心被這一撞,撞的活躍起來。朝年秉著木雕,一寸寸的照亮,左手一寸寸的摸索。
黑暗中的東西似是大的出奇,三尺見方已被朝年一一察看,可卻仍然毫無變化。觸感冰涼,如同萬年不化的寒冰,其上有一片一片的砂紅鏽斑,一股濃鬱刺鼻的鏽味兒若有若無,繚繞不絕,以木雕輕叩,隻是幾聲悶響,如同打在實心鐵器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