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瀞雖然聽懂了李嗣源的意思，卻仍有許多疑惑，忍不住問道：“可是當初耶律德光起兵進犯中原的時候，他已然奪得了大汗的王座，並且將其親兄長耶律休哥親手弑殺，當時的契丹朝中已再無人可與他爭奪王權。”
李嗣源緩緩點頭：“你說的不錯，他當初確實已將所有叛亂之人手刃並多的王座，可當時耶律休哥的手裏也同樣握有兵權，耶律德光在同耶律休哥的這一場皇位爭奪戰中，其實親兵損失的也不少，且他剛當上了汗王就立刻起兵進攻中原，這麼倉促又是遠途征戰，其實對契丹的兵馬損耗非常巨大。
而耶律阿保機早曉得盤踞陰山腳下的柔然部正虎視眈眈，而剛奪取王位的耶律德光剛愎自用，並不聽從耶律阿保機的勸告，耶律阿保機無奈隻得借柔然之力，逼迫耶律德光由中原退兵。”
夏瀞驚道：“原來柔然上門聯姻這件事，其實是耶律阿保機算計了耶律德光？”
李嗣源淡然一笑：“耶律德光這隻小狐狸雖然胃口不錯，卻終究還是毛嫩了點，隻可惜背後還有耶律阿保機這隻老狐狸坐鎮，否則，此番倒是個不錯的機會。”
夏瀞心下一動，笑道：“原來將軍當初按兵不動的緣故，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啊！等耶律德光將兵力損耗的差不多了，再一舉出兵，徹底蕩平北疆，這招釜底抽薪實在是厲害！”
李嗣源側目看了眼夏瀞：“這兩個比喻用的不錯，是不是安重悔曾同你提過這事。”
夏瀞搖頭：“安先生才不會將這麼重要的事隨便同人提，屬下是這段時日跟在王姑娘身邊，她整日讀那些兵法書卷，屬下也多少受了些熏染。”
話題又轉回王蓁身上，李嗣源緩緩起身道：“我此番來的目的你已知曉，隻是我先前同她之間有些不愉快，眼下要說服她隨我離開，恐需費些心神。”
在李嗣源身邊做事這麼多年，夏瀞還是頭一回從他口中聽出擔憂這種語調，雖覺新鮮卻也能理解，畢竟她也是頭回聽聞將軍有心儀的女子。
略想了想，夏瀞笑道：“屬下雖不曉得將軍同王姑娘先前生過怎樣的矛盾，可王姑娘眼下仍對將軍有情，這便是將軍最大的優勢！”
李嗣源淺淺地勾了下唇角，抬手將夜行衣的腕帶緊了緊，夏瀞見此情形，皺眉道：“將軍這是要去尋王姑娘？”
李嗣源輕輕點了下頭，夏瀞卻急道：“這可不行，如今耶律德光雖然不常來姑娘的寢殿，可這殿內卻始終安插有他的眼線，若被他發現將軍……”
李嗣源抬手止住夏瀞：“就憑他耶律德光眼下的能耐，就算我此刻就站在他眼前，他也奈何不得我。”
夏瀞原本還想說什麼，李嗣源卻已拉開門扉走了出去。
輕輕推開王蓁寢殿的門，偌大的寢殿裏顯得有些清冷，大部分燭火已經熄掉，隻留著床前的一隻照著絹紗的眀燭，跨步走進殿內的李嗣源看了眼地上炭火幾乎熄滅的炭火，不覺皺了下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