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過不是我們要把他帶走,而是他要和我們一起走。”說話的是洛冰心。恐怕此時此刻也隻有他一人願意說話了。“狐王可是有何意見?”狐王虛張了張口,想不出有什麼可以說,但又覺得心裏不舒坦,於是把目光看向自己的兒子,企圖尋求一絲最後的寬慰。但是寧初沒有看他,他隻是低著頭沒有任何動作。狐王覺得悵然若失起來。他也許不知道這種表現的另一種說法,那就是他老了。
寧初並沒有任何表示,他隻是微微垂著頭。沒有刻意的回避,隻是習慣性的動作。碎發遮住了眼瞼,看不見他的表情。不過就算看到了,看到的大概也是那雙毫無波瀾的琥珀色的眼,還有那張如瓷般精致的,同樣毫無波瀾的臉。果然是六皇子。就算衣服變了,身份變了,他都好像遊離於世界之外的那一個存在,不似鳳夜離的冷,他不冷,他隻是沒有感覺。
那年六夫人死的時候他也沒有悲痛欲絕,或者說他的最後一絲留戀在那時被斬斷。在狐族中寧初就是這樣的一個存在。安安靜靜,被記起時所有人都覺得他是那樣的耀眼不可接近,被遺忘時就好像根本不曾存在於人們的記憶中。對於那副完美的皮囊,罷了,他壓根沒有注意過他與別人的不同。
一時無人再言語。寂寥的大殿顯得愈發空蕩起來。風貫穿在殿中,在雕花橫梁上回響。“王,”打破沉默的是一個陌生的不卑不亢的女聲,“王,若您不放心六皇子獨行,木樨請命同行。”所有人的目光放到了角落裏身著宮服的女子身上。似乎……沒有拒絕的理由啊……雖然不知道她為何提出如此突兀的請求……狐王沉吟,道:“可。”幾乎同時洛冰心也開了口:“不行。”女子歡喜的目光閃了閃:“為什麼?”洛冰心笑了笑:“你以為我們是去玩?我們隨時都會有可能遇到未知的麻煩,性命,可是隨時可能丟掉的。”“六皇子也是?”
“是。”
“既然如此,那麼我便是一定要去的了。請原諒。”女子終是也笑起來,目光堅定。
“你這人怎麼……”洛冰心麵色沉下去幾分,差一點兒就要惡言相向了。“走吧。”鳳夜離突然打斷他的話,率先向殿外走去。“你……她……”洛冰心還想說些什麼,回答他的是鳳夜離的背影。咬了咬牙,洛冰心終於放棄了從鳳夜離那裏得到答案的想法,快步跟了上去。
木樨是個聰明人。這不難看出,她之所以能在狐族立足,自然有她的手段。原先是六王妃桃瑤的仕女,六王妃過世後她成了散侍,被分配到後院打雜。因為出色的辦事能力被王後看中,調到了王後身邊,最後又調到了相當於狐王會客室的大殿中。這其中看似簡單的轉換,其實包涵許多深意。首先是在不受寵的棄妃身邊侍奉,然後是在魚龍混雜的後院生活的如魚得水,接下來是在後宮之主的身邊,長相算得上美貌的木樨如何取得王後的重用,並被放心的安排到掌握著整個狐族生殺大權的喜怒無常的王身邊,可見其手段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