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蘭幽還在徵俠峰按部就班地生活著,日子平淡如水,全然不知危險已然來臨。終於,在一個看似尋常得不能再尋常的午後,一封來自雷華派的通緝令火速抵達了萬華仙門的掌門之手,頃刻間,在眾長老的議事廳掀起了一場小小的風波。
雖然避入萬華山隻有數月,但蘭幽也斷斷續續地為萬華仙門作出了許多的貢獻,甚至還曾豁出性命與高階妖獸大戰,隻為救出被困的萬華弟子。所以,捫心自問,萬華仙門並不想出賣蘭幽,因為以無痕與天教的恩怨宿仇,蘭幽自是必死無疑。
但轉念一想,無痕老兒向來冷麵冷心,如若不是忌憚他的修為與名聲,天下諸門又有哪派甘心心悅誠服?大家都知道,雷華派是萬萬得罪不得的,為了保全本門,萬華仙門隻有做虧心事了……
雖然,經曆了那麼長時間的相處,蘭幽心性如何大家也是知曉的,除了那次雷華派弟子主動挑釁,並無任何過分之舉。此番抉擇,隻能怪她命中有此一劫。
“蘭幽這女娃,當真是魔教餘孽之女?”在青華峰鬆濤道人的房中,聽說了消息的道真不由問出了口。
“這……唉,冤孽啊……”鬆濤歎了口氣,頗有幾分感傷,“雖然可惜,但這也是她的命,誰教她錯投了魔教之胎,卻也怨不得旁人……”為了劃清界限,一番話,自是有幾分言不由衷。
“這孩子心底向來純善,也從未做過什麼大惡之事,難道你竟肯真的將她賣出去,親手送那女娃上誅仙台,魂飛魄散?”
“魂飛魄散……卻也是她娘胎裏造的孽,而如果那次回歸她能供出一些天教的機密,說不定……”鬆濤一席話,說得自己都有些心虛,但礙於自己身為雷華派長老,不敢生出一絲一毫的忤逆之心。
“供出天教的秘密?”道真氣得有些樂了,“隻怕,會死得更早吧?饒是道真敬重你鬆濤多年,卻沒看出你是如此‘愛惜弟子’的。好,既是如此,我便親自去走天教一趟!我就不信,這女娃真的是必死之人!”
“你……唉,你以為,你救得了她嗎?你以為,天教徒眾會信你?”鬆濤想要挽留,但道真似乎並不買他的帳,娥眉一豎,禦劍翩然離開了。
其實,眾人皆知道真是青華峰的劍術師,卻不知她還有另一個身份——天教前聖女綺蘭的親妹妹。而這一切的恩怨糾葛,還要追溯到兩百年前的那場舊事,雖然如今她已化名道真背棄天教,但見了這和自己血脈相連的女娃,心中生出了一絲莫名的保護欲。也許,是想為自己的背叛以另一種形式恕罪,或者,是在她身上看到了綺蘭姐姐的影子。
禦劍而起,道真不顧勸阻地跟隨指路靈蝶衝破禁製,向著血棘山而去了。而這一去,注定是她與雷華山的訣別,但為了蘭幽,她義無反顧。
此刻,教主與聖妃正在院中小酌,暫時將一切俗事拋到了腦後。今日,乃是聖妃的生辰,早在半個月前教主便決定“閉關”,天教的一切由幽遊鬼子全權負責。畢竟,幽遊鬼子忠心護主,和那吃裏扒外的噬月仙自是大大的不同,所以,當噬月仙的死因被查出,教主自是連眉頭也未曾皺過一下,一盞葡萄美酒,倒也喝得香甜。
“教主有令,聖妃生辰不許打擾,仙長還是改日再來吧!”一番話,意思很明顯,那就是——送客!且不說她來得不合時宜,就是她雷華派長老的佩劍,卻也讓天教之人見之不得不退避三舍。道真吃了閉門羹,心中不由頗為緊張,眼看著蘭幽性命不保,索性便亮出了自己的根底。
“大膽,竟敢攔截綺樰先尊,難道是活得不耐煩了?”
“綺樰先尊?”小廝不禁覺得好笑,“不過是雷華派的老女道,竟敢自稱綺樰先尊?難道,你們雷華派的麵子,都是那麼不值錢的?”一句話,譏諷之色盡顯。
“小小嘍囉,竟然敢衝撞自個兒的主子,委實活得不耐煩了嗎?”一旁,一個低沉的嗓音響起,隻刹那,幽遊鬼子的右手已然扣上了小廝的喉頭。見那小廝突然間慌了連連求饒,甚至眼底還漾起淚花了,幽遊鬼子微微一哂,手指便輕輕地鬆開了。小小的教訓罷了,幽遊鬼子並不真的準備要了那小廝的命。
“綺樰聖女,請受小的一拜!”雖是兩百年未見,但綺樰的音容笑貌,他卻也是最為熟悉的。還記得那年,綺蘭慘死,綺樰失蹤,天教滿門被滅得七七八八,血流成河,隻為了無痕的一個所謂“大義滅親”的假意虛情。
而隨著兩位聖女的消失,老教主病重離職,天教教主之位竟懸置了一百餘年,直到遇著了雷華派的凱扇公子。凱扇得了傳承,不忍欺師滅祖,心中便自此與雷華派相愛相殺,直到十餘年前的又一場大禍。心下忌憚,教主不得不橫下心舉教搬遷,避開紛爭,全心謀複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