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足的性愛過後,他把胳膊輕輕地搭在燕子身上。三分鍾之內,他便會發出細微的鼾聲。

六十秒後,燕子突然問他:“你真的是我丈夫嗎?”

他一時沒反應過來,反問道:“什麼?”

燕子沒有再說話。

但從那晚之後,他開始發現妻子不對勁兒。

吃飯的時候,燕子調皮地問他:“親愛的,你還記不記得你送我的第一條項鏈?”

“想要新項鏈了?”他問。

“你就說你記不記得嘛!”她皺眉。

“大學的時候吧,仿水晶的。記得啊,怎麼了?”他回憶道。

她點點頭,接著問:“你送我項鏈那天,我穿的是什麼衣服?”

他抬起頭望著她,眼裏滿是疑惑。

最近這樣的問題越來越多,但妻子看起來隻是在開玩笑,自己也不好說什麼。

當天晚上的前戲時,燕子主動沉到了他下身,似乎想要為他服務。

燕子心高氣傲,這種事一向不大願意。心裏還沒暗爽幾秒,他忽然醒悟過來什麼,一把把燕子撈了上來,推到一邊。

“你做什麼?”燕子充滿怒火。

“我右側大腿根部有一顆黑痣。”他平靜地說,“你是想找那個吧?”

燕子愣在身邊。

“你想看就來看,不必這樣委屈自己。”他說。

燕子背過身去,冷冷地說:“你裝得再像,也變不成他。”

他感到一陣寒意從內心深處襲來。

燕子分不清別人的臉。她能看出每個人都有兩隻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巴。但她分不清兩張五官相異的臉,到底有什麼不同。

剛和他戀愛時,他做過一個惡作劇。

那天燕子一走進教室的門,就發現全班男生穿著同樣的賽車服,帶著同樣的紅帽子。他們同時轉過臉來,對著她淫笑。

燕子看不出哪一個是自己的男朋友,當時就哭了。

男生們的表情都冷淡下來,其中一個顯得格外內疚。

燕子破涕為笑地走到他身邊,得意地說:“露餡兒了吧?”

但他仍然不敢再開類似的玩笑了。

這是個很不方便也難以治好的腦皮層器質性疾病。婚後的燕子沒有去工作,養尊處優地留在家中,連孩子也不需要照看。她每日的生活就是畫一會兒畫兒,化一會兒妝,出門買些新衣服,穿得漂漂亮亮地等丈夫回家。

如果她不去翻那些相冊,生活會一直很美滿。

閑來無事的某天,她回憶起和丈夫的相識相戀,忽覺恍如隔世。便翻出他們所有的相冊,從頭開始翻起來。沒想到本該甜蜜的一件事,竟給她帶來了莫大的恐懼。

不知道從哪張照片開始,她有了一種異樣的感覺。她感覺丈夫換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