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圖
對方是自己在某個相親網站上認識的。長相、家境都比較滿意,所以今天約了第一次見麵。唯一讓她有些在意的,就是對方在資料裏強調了很多次自己是個地圖控。
沒想到吃飯時的話題真的停留在了地圖上。名叫潘子的男人剛和自己碰完杯,就迫不及待地從衣服左右夾層掏出來厚厚兩遝地圖,對自己說:“這些都是我的寶貝。我從來不隨便給別人看。你看看吧,你看看。”
地圖新舊不均,有些明顯已經卷了角掉了色,好像被很用力地使用過很多次。她覺得稍微有點兒惡心,但還是耐著性子接過來欣賞了一下。這些全部都是普通的南京市區地圖,隻有印刷年份不同,每年一張,不多不少。她淡淡地笑了笑,又還了回去。
一個小時的晚餐幾乎全部在聽潘子興奮地介紹地圖的材質、繪製、版本和發展。他自以為帥氣地和自己說再見時,心裏已經不知道罵到了他祖宗多少代。
他為她攔了的士,打開門請她進去說:“今晚真開心,你也一樣吧。那等著我的電話吧。”
怎麼還有這麼身為極品而不自知的人。哪裏來的自信?她感到好笑。
當然不再回複他的短信和電話。就這麼晾了三天,下班時在學校門口又看見了潘子的身影。
他禮貌地說:“燕子姑娘,前幾天見麵之前我一直特別期待,結果反而緊張得很,胡說八道多了些。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怎麼樣?現在時間還早,我們去散散步?”
周圍都是自己的學生,不想在這裏有什麼糾纏。她笑著說:“也成,去哪兒?”
潘子說:“去市圖書館那兒吧。”然後他從懷裏掏出一張地圖,領著她走起來,“我知道一條近路,抄過去隻要十分鍾。”
圖書館附近隻有車水馬龍的水泥路,約會的對象還寶貝一般捧著一張地圖,她感到無比丟臉和悔恨。涵養再好,也幾乎要轉身不辭而別。這時候潘子說了一句話。
“燕子,你仔細看。這條馬路其實沒有這麼寬。這兒,左手,有一排很高的梧桐樹;那兒,右手,也有一排很高的梧桐樹。樹兩側就是路牙子,再邊上是兩排小洋房。青磚黃瓦,民國那種。”
燕子當然能想象得出來。在很久以前,圖書館沒有新建,道路也沒有拓寬時,這條路自己不知道走了多少次。隨著潘子的講述,她的記憶似乎一下子也被拉了回去。
“那時候天特別藍,樹特別高。太陽光給樹冠擋了一大半。馬路上沒有什麼汽車,隻有三八大杠。我爸就有一輛。那時候我爸就天天騎著車載我上學。我坐在他的後座上,摟著他的腰。覺得無聊,我就唱歌。小時候我特別喜歡唱歌,唱小虎隊,唱戲說乾隆,唱風中有朵雨做的雲。”
燕子突然鎖起眉頭。
“你別皺眉啊,我真的唱得好。那時每天還會在人行道上碰見一個馬尾辮的小姑娘。她一聽我唱歌就走不動路。站定下來這麼看著我,眼珠子水溜溜的,一定是情竇初開了。”
燕子推了潘子一下,說:“臭什麼美,我那會兒叫有音樂夢想。”
潘子瞪大了眼睛說:“是你!馬尾立正姑娘!”
燕子咯咯地笑道:“是你!唱歌跑調呆瓜!”
燕子想:即使如此,也不過是個幼年時見過幾麵的極品地圖控。但這點兒緣分讓燕子的心隱隱作痛。再給他一次相處的機會吧。
燕子沒有想到,之後隻用了三次約會,自己就被潘子拿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