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有人把李自強被殺的消息通知了四棉的保衛科,保衛科又聯係鐵西分局。鐵西分局就在四棉旁邊,時間不長,刑偵大隊的人趕到了現場。帶隊的幹警發現了誌錚扔下的火藥槍,認為案件的性質不一樣了,盡管是自製的火藥槍,但也算是涉槍案件,於是又通知了市局。最終,李自強被殺的案子交給了市局八處來偵破。
沈陽市公安局第八處,全稱“重特大案件偵查處”,乃是獨立於刑偵支隊以外的偵查機構,直接對局長負責。時任八處處長的是沈陽警界的一位傳奇人物,有“鐵驢”之稱的韓廣生。“鐵”指的是韓廣生辦案鐵麵無私,誰的人情也不給,“驢”則形容其脾氣倔強,較起真來敢跟局長拍桌子罵娘。
多年以來,無數凶殘狡猾的亡命之徒,都栽在了韓廣生手裏。然而,就是這樣一位鐵血神探,幾年後竟也成為了沈陽黑道上舉足輕重的人物。
李自強這個案子的案情並不複雜,甚至可以說簡單到可笑。舒衛紅在四棉住過一段時間,許多人都認得他,知道他是舒衛青的弟弟。李自強的女朋友也是四棉職工,也認得舒衛紅。也就是說這是那種不偵自破的案子,剩下的工作就是如何去抓捕舒衛紅了。
案發後的第二天,韓廣生親自帶隊搜查了舒衛紅的家,人沒有抓到,卻差點要了舒衛紅老娘的命。舒衛青的事情一出,老太太就已被折騰得夠嗆,當一聽說舒衛紅殺了人的消息,立馬就不行了,當場精神崩潰,非要撞牆尋死不可,這種事情擱誰身上也很難承受啊。舒衛紅的老爹是個酒鬼,基本上已經是廢人一個,除了喝酒之外,甭想指望他任何事情。好在舒衛青此時已經恢複了元氣,她無可回避地承擔起了家庭的重擔。
親愛的讀者朋友,寫到這兒,我想問你個問題:當你的人生遭遇到像舒衛青這樣的挫折和打擊時,你將會怎樣去應對?是一蹶不振,是消極逃避,是尋求安慰,還是直麵現實?
記得CCTV第12頻道的《心裏訪談》欄目曾經播放過一期節目,當時做客的心理專家是楊鳳池教授。楊老師在那期節目中提出這樣一個觀點:生活是不會錯的,如果你的生活出現了問題,那麼一定是你自身的原因。作為楊老師的同行,我認為他這個觀點是錯誤的,難道生活就真的不會錯嗎?我看不見得。生活一樣會犯錯,問題是,用什麼樣的標尺去衡量對與錯,當生活錯了的時候,我們又該如何去麵對。
那麼具體到舒衛青身上,她所遭受的痛苦與不幸,又是誰的錯呢?是生活本身還是她自己呢?其實,誰是誰非並不重要,曆史是從來不問是非的,曆史講求的隻是真相。生活和曆史很相似,因為今天的生活,將是明天的曆史。兩者的區別在於,曆史已經作古,而生活則仍在繼續。如果不想讓曆史的悲劇在未來的生活中再次上演,那隻有一個辦法:弄明白曆史的真相。
此時舒衛青所麵對的生活,可謂是一團糟。名聲毀了,工作沒了,弟弟殺了人,父親是個酒鬼,母親又在打擊之下處在了半瘋狀態。以後的路,讓舒衛青這個弱女子怎樣走下去呢?
不知道是誰說過,隻有享不了的福,沒有吃不了的苦。在接二連三的打擊下,舒衛青也曾迷茫,也曾消沉絕望,但她很快又找到了前進的方向,她想:“自己能幸運地生在新中國、長在紅旗下,沐浴在黨的偉大光輝中,已經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比起那些生活在歐美資本主義國家水深火熱中的勞苦大眾,也許自己已經是在天堂裏了;苦難和挫折算得了什麼呢?隻要自己相信黨、相信政府、依靠組織,未來的生活仍將是一片光明。何況,自己還是一名光榮的預備黨員,又怎麼能在困難麵前低頭呢?”每當舒衛青感覺孤獨無助、想痛哭一場的時候,她總是這樣激勵自己,使自己重新振作起來,沒用多久。
舒衛青的老娘這一瘋,就好不了了,而且越來越嚴重,不到一周就發展成了精神分裂,二十四小時都要人看著,否則不是自殺,就是拿刀子要殺人。舒衛青和哥哥姐姐們商量後,感覺實在沒轍了,就把老太太送進了精神病院。可是住院要花錢呐,老太太既沒工作、醫保,也沒什麼積蓄,舒衛青的哥哥姐姐們也都窮的叮當響。最後還是舒衛青擔下了這份責任,她決定要打工賺錢,來支付老娘的醫藥費。
過了不久,在四棉一個熱心同事的介紹下,舒衛青去了沈陽中街的一家賓館當服務員,工資每個月三百五十塊錢,在那個年代的沈陽,也算是高薪了。這家賓館的名字叫做“天涯賓館”,是私人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