蹭在我的肩頭,他輕輕搖了搖頭,聲音低得我幾乎要豎起耳朵才能聽清楚:“流星昨天,昨天,昨天晚上聽到,聽到,姐姐和,和師父,師父,師父……”
他在那結結巴巴,我腦袋裏的筋也徹底打成了死結。
那個房間很透風,非常透風。
我們昨天很忘情,非常忘情。
聲音似乎很大,應該是非常非常非常大!
一個晚上,我都在失去理智地和幽颺鬥著床笫間的技術,享受著絕美的配合帶來的沉淪快感。而那個悶騷的家夥似乎聲音也不比我小,那麼隔壁的小流星,就聽了整整一夜我們的狂吼亂叫,真難為他了。
“姐姐,你會不會和師父成親?”他抱著我的腰,小腦袋在我耳邊輕輕地抽泣著,“你和師父成親以後會不會不要流星了?我以後是不是要叫你師娘了?”
他大清早在我門口就是哭這個?因為害怕我和幽颺拋棄他?
我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變得自然無比,親切無比,從容無比,深刻發掘人至賤則無敵的潛能。淡定地拍上他的肩膀,厚重地拍了兩下:“流星,你搞錯了,我和你師父,其實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管你想的是啥樣,反正一概否認。
“啊?”他的聲音裏帶著濃濃的疑惑,而我,抽出腰間的扇子,刷的一聲打開,輕輕地搖著,姿勢光輝燦爛。
“我隻是在幫你師父療傷。他很,很難受,我,我也很難受,就這麼簡單。”這麼說,也不算騙他吧。
小身子徹底垮了下去,全是失落的語氣:“我以為姐姐答應我會照顧師父,結果姐姐不肯娶師父啊。”
“要相愛才能成親,我和你師父又不愛,怎麼可能成親?”幽颺別說愛我了,咬死我都有可能,現在肩膀處的傷還隱隱地疼著呢。
“什麼是愛?”好奇寶寶一聲問,劈地我風中淩亂。
“愛就是……”我慢慢地思索著,眼前浮現的卻是一張清冷孤韻的玉透麵容,霜白霧冷,縹緲虛幻,清晰地展現著。
“愛就是把他的一切看得比你的性命都重要。隻要他在你身邊什麼都能放下,什麼都可以不要,為了他可以摘天上的月,為了看見那小小的滿足笑容。即使他離開了,心疼了,卻還是祝福他能過得比你好,甚至願意用自己下半生所有的幸福去換取他的平安健康。即使有一天他要你的性命,也能含笑著從容送上。”
“這麼痛苦?”他一聲驚呼,“那我不要愛了。”
“嗬嗬……”我笑著,“如果是相愛,彼此都能為對方付出,一直牽掛著,知道對方的心裏有自己,其實很甜蜜的,如果能永遠地在一起,多美啊。”
他窸窸窣窣地,慢慢地蠕動著,湊上我的耳朵:“楚姐姐,那流星愛你好不好?”
“啥?”差點仰身摔倒在地,我的下巴差一點脫臼飛離,“你說啥?”
“流星不想離開姐姐啊,你說相愛能永遠地在一起,我想一直待在姐姐身邊。”他的聲音細小的像是蚊子叫。
我徹底瘋了,揮舞著雙手:“你當然能待在我身邊,想待多久就多久,但是那個不是愛,你也想待在師父身邊一輩子,難道說你愛師父?當然你可以愛你師父,雖然世俗不容,不過如果真的相愛,姐姐能理解。啊,我不是說你一定要愛師父,你也可以找別人,一輩子愛別人……”越說到後麵,我徹底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了,頹然地低下頭,“愛是心裏的一種感覺,姐姐也說不清楚了,也許再過一段時間,流星長大了,就自然知道了。”
牽起他的小手,我站了起來:“陪姐姐找點吃的吧,不然餓死了我,你就隻能守著我的墳過一輩子了。”
“嗯!”小家夥快樂地應著,在成功地玩暈了我之後,他的心情顯然非常好,“流星和姐姐一起煮粥。”
“我們做百合蓮子粥好不好?”我搭著他的肩,突然想到他房間裏那個一直沒有露麵的人,心頭微微一動,“你師父的傷剛好,這個挺適合他吃,中午我給你們燉魚湯。”
“好!”能聽到他這樣輕鬆的聲音,我也沒來由地心頭一鬆,嘴角翹了起來,耳邊是他鳥兒般的唧唧喳喳,“姐姐,你剛才說什麼煙花之地,是用來幹什麼的?”
“煙花之地?”我懊惱著裝傻充愣,“沒有吧,我剛沒說這個吧,你聽錯了,聽錯了。”
“有。”有人不滿了,叫嚷著,“楚姐姐你不告訴我,我就去問師父。”
用力地按著他的身子,我無奈地抽搐著嘴角:“我說,我說還不行嗎,煙花之地,煙花之地就是賣煙花的啊。”
原諒我吧,我真的不想汙染一塊涉世未深的璞玉,讓他保持自己的幹淨透明不正是幽颺的想法嗎?
我攪動著鍋子,聽著他在我身邊躥來躥去添柴加水,“流星啊,看看粥開了沒有?開了的話,先把蓮子丟下去,慢慢燉上一會兒,晚些時候再放百合。”
“嗯。”他劈裏啪啦地丟著蓮子,“姐姐是在為師父做早餐嗎?”
為他?
“沒有。”我淡淡地出聲,心裏猛跳了一小拍,“蓮子和百合都是滋陰的好東西,適合這個季節,你師父腿剛剛好,也不要太油膩地大補,他應該會喜歡這個。”
“哼。”他嘟囔著,“還說不是為師父做的,句句都沒離開師父,楚姐姐不誠實。”
“真的沒有。”我微微一歎,“既然我們都落難到了一起,互相扶持也是應該的,我是家裏唯一的女人,照顧你們是我的責任。”
“我們是一家人!”他興奮地叫嚷著,而我的鼻間,突然嗅到一抹香氣,不是粥香,也不是蓮子百合的香,而是我熟悉的—媚香。
是他來了嗎?功力恢複的他,竟然高深到靠近了我的身邊都未讓我察覺?雖然我分神發呆讓我沒有留意到他,但是這份武功還是不得不讓我讚歎。
果然,小流星一聲歡呼,衝著門邊而去:“師父,楚姐姐說和我們是一家人,還要照顧我們。你看,你看,她給你做的粥。”
這不是尷尬了,簡直是狼狽了。因為我實在太清楚幽颺的性格了,他要的不是施舍,不是我自以為占有了什麼得到了什麼,就能以一副溫柔的嘴臉去故作體貼溫柔換取他放低姿態跟隨身邊。
我沒有任何挽留他的意思,但是此刻的曖昧讓我無從解釋,無法解釋。
微微一笑,我輕鬆地對著他的方向:“腿好了沒?好了過來看看這個粥怎麼樣,姑娘我眼珠子是擺設,勞駕了。”
衣袂飄動,輕柔地滑過我的身畔:“不錯。”
“那就好。”我一聲大大的招呼,“流星,把粥盛起來,走啦走啦,吃飯啦。”
幾乎沒有任何多餘的停留,我摸索著走向門邊,“洗漱完了就幫忙。”
彼此相敬如“冰”,保持著以前的尺度。是他和我,不需要說明的默契,昨夜的一切,不過是夢一場,隨著初升的朝陽,散了。
就在我摸索著朝大廳走去的時候,突然我腳下一停,一股武者的氣息似有若無地被我感應到,心頭一震,我全身溢滿淡淡的殺意,身影錯步,擋在流星身前。
幾乎就在同時,更快的一道身影帶動風聲,站在了我的身前。
他,還真是不欠人情啊,想要證明比我強嗎?
一縷刀風飛來,我下意識地抱上流星躲閃,金石交鳴中,十數聲叮當聲不絕於耳。
好快,來人的刀好快,他接得更快……
不過,這刀法,我依稀感覺到了有些熟悉。
“等等!”我揚起聲音,手掌一握,抓住了幽颺手腕,聲音中有抑製不住的激動,“是,是流波嗎?”
“主子,看來我是不是來得有點早,打擾了您幸福一家人的早餐?”不出我所料,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聲音,屬於流波。
有那麼一點點的激動被我捕捉到,但是更多的,是說不出味的古怪,明明是我的屬下,怎麼感覺我是偷人被抓奸一樣。偏偏那語調還平靜加恭敬,仿佛我隻要回答一句早了,他就馬上去門口候著。